波士顿麻省总医院的康复科病房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咖啡混合的味道。刘景澄调试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声波程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病床上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男性患者——唐纳德·韦斯特,华尔街著名投资人,两周前突发脑梗导致失语。
"再试一次,唐。"刘景澄将一副特制耳机戴在老人头上,"跟着旋律走,不用急着说话。"
耳机里流淌出一段舒缓的钢琴曲,背景混着轻柔的雨声——这是刘景澄根据苏沐昀最喜欢的雨声录音特别设计的治疗音轨。过去两周,他每天都会来医院调整参数,尝试用不同频率的声波刺激唐纳德受损的语言中枢。
"雨...雨..."
沙哑的声音突然从病床上传来。刘景澄猛地抬头,看到唐纳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老人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波士顿正下着细雨。
"天啊!"一旁的言语治疗师捂住嘴,"这是他两周来说的第一个词!"
刘景澄迅速记录下这次使用的频率组合,心跳加速。这不是偶然,他的算法确实有效。他俯身握住老人的手:"对,唐,是雨。你能说点别的吗?我的名字?"
唐纳德的嘴唇蠕动着,像在摸索久违的发音方式:"景...澄..."
病房里瞬间沸腾。护士跑去叫医生,言语治疗师激动地记录着。刘景澄呆立在原地,胸口涌上一股热流——这不再只是实验室里的数据,而是真实改变了一个人生活的突破。
主治医生匆匆赶来,检查了唐纳德的状态后,转向刘景澄:"难以置信!刘先生,你的技术刚刚创造了医学史上的一个小奇迹。"他热切地握住刘景澄的手,"我们想邀请你在下周的神经康复研讨会上做报告。"
走出医院时,波士顿的雨已经停了。刘景澄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掏出手机想第一时间告诉苏沐昀,但考虑到巴黎现在是午夜,又放了回去。他转而打给陈志明。
"陈叔叔,成功了!韦斯特先生刚才说出了完整的词!"
"我就知道你能行。"陈志明的声音带着笑意,"顺便告诉你,唐纳德·韦斯特是你父亲在沃顿商学院时的室友,也是远志集团最早的国际投资人之一。"
这个信息像闪电般击中刘景澄。父亲的老友?那么这次治疗成功不仅关乎他的研究,还可能直接影响父亲对他的看法?
"志远刚给我打了电话。"陈志明继续道,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听说了唐纳德的情况,非常...印象深刻。"
刘景澄握紧手机,雨后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暖而明亮。也许,只是也许,这是命运给予的一个和解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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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蒙马特高地公寓。
苏沐昀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加密文件,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最后的句子。这是她驻巴黎半年来最具挑战性的报道——揭露某中东国家通过巴黎银行洗钱支持恐怖活动的内幕。消息源是一位匿名银行高管,提供了大量内部文件。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3:17,窗外巴黎的夜色深沉。她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轻微的响声。报道已经完成,只等明天——不,今天上午交给主编。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苏记者,你的报道已被目标方察觉。建议立即更换住所。勿回此消息。"
苏沐昀的血液瞬间变冷。消息来自她的线人,那位银行高管。她迅速关闭电脑,走到窗前小心地拉开一条窗帘缝——楼下街道空无一人,但远处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发动机还在运转。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叙利亚前线培养的本能立刻启动。她快速收拾必需品:护照、笔记本电脑、备份硬盘、录音笔。正要关灯时,书桌上的相框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她和刘景澄在MIT毕业典礼上的合影。一瞬间,她无比渴望他在身边。
不,不能联系他。不能让他担心。苏沐昀深吸一口气,将相框塞进背包,关灯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的手指僵在门把上,全身紧绷。凌晨三点,谁会来按门铃?
"沐昀,是我。"
隔着门板,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双腿发软。她猛地拉开门,刘景澄站在门外,头发和外套都被雨水打湿,手里拎着一个行李袋,眼中满是担忧。
"你怎么..."
"你的心跳。"他指了指自己的智能手表,"APP显示你心率异常持续了27分钟。我打了三次电话没人接,就直接买了最近一班机票。"
苏沐昀这才想起,他们配对了两人的健康监测APP,可以实时查看对方的心率和位置。她曾以为这只是情侣间的小情趣,没想到...
"有人威胁你?"刘景澄进屋后立刻检查了门窗,动作利落得像受过专业训练。
苏沐昀简短解释了情况。刘景澄听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陈叔叔,是我。需要您巴黎那位朋友帮忙...对,立刻。"
一小时后,他们安全转移到塞纳河左岸的一间安全公寓。刘景澄的朋友——一位前法国外交官——保证这里绝对安全,至少能住到情况明朗。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刘景澄递给她一杯热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如果我没留意APP,如果我没立刻买机票..."
苏沐昀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看着这个连夜飞越半个地球来保护她的男人。他眼下的青黑显示有多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如钢。
"我不想让你担心。"她轻声说,"你在忙医疗实验..."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没有。"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沐昀紧锁的心门。她放下茶杯,扑进刘景澄怀里,脸埋在他带着雨水和航空餐气味的衬衫前,终于让忍了整晚的泪水流下。
刘景澄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在这里,没事了。"
窗外,巴黎的雨越下越大,但在这个陌生的安全屋里,苏沐昀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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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苏沐昀的报道以头版头条刊登在《南方周刊》国际版,同时被《世界报》《卫报》等多家国际媒体转载。巴黎警方宣布对涉事银行展开调查,而那位匿名线人已经安全离境。
"你成了国际新闻界的明星。"刘景澄翻看着一沓各国报纸的电子版,笑着对厨房里的苏沐昀说。
苏沐昀端着两杯咖啡走出来,头发随意地挽起,穿着刘景澄的MIT文化衫当睡衣:"多亏某位科学家半夜空降巴黎,否则这篇报道可能永远发不出来了。"
刘景澄接过咖啡,趁机在她手指上轻吻一下:"我得回波士顿了。音乐疗法研讨会明天举行,唐纳德·韦斯特答应亲自到场见证。"
"那个奇迹病人?"苏沐昀在他身边坐下,"我看了你发来的视频,太神奇了!"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是我父亲的老友。"刘景澄摇摇头,"命运有时真是讽刺。我努力了两年想证明自己,最后是通过治好他的朋友引起他注意。"
苏沐昀若有所思:"你父亲联系你了?"
"没有直接联系。但陈叔叔说,他主动询问了音乐疗法的细节,还调阅了我的全部研究论文。"刘景澄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也许...这是一个开始。"
苏沐昀轻轻握住他的手:"会好的,景澄。你正在改变世界,他不可能永远视而不见。"
刘景澄凝视着她,突然问道:"你后悔来巴黎吗?经历了这些危险?"
"不后悔。"苏沐昀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另一个是重新接受你的感情。"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地板上,勾勒出两人依偎的剪影。虽然明天刘景澄就要飞回波士顿,虽然苏沐昀还要继续面对报道带来的余波,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巴黎早晨,一切都显得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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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神经康复研讨会当天,麻省总医院的礼堂座无虚席。刘景澄站在讲台上,身后大屏幕显示着他的研究数据和治疗前后的对比视频。演讲进行到一半时,他注意到后排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父亲刘志远,西装笔挺,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后排。
刘景澄的语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流畅地讲解。演讲结束后,掌声雷动。唐纳德·韦斯特上台拥抱了他,向全场讲述自己如何从完全失语到能简单交流的奇迹经历。
"我要感谢这位年轻人,"唐纳德的声音还有些含糊,但足够清晰,"他不仅给了我重获语言的能力,还让我听到了最美的雨声。"
研讨会结束后,人群围上来提问祝贺。刘景澄不时瞥向父亲所在的方向,但那个位置已经空了。正当他以为父亲已经离开时,陈志明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
"志远邀请你今晚七点到他的酒店套房用餐。他说...带上你的研究报告。"
刘景澄攥紧纸条,心跳加速。这是两年来父亲第一次主动邀约。他立刻给苏沐昀发了消息:"父亲要见我了。也许转机真的来了。"
巴黎这边,苏沐昀刚结束与主编的会议走出杂志社。看到消息,她站在塞纳河畔微笑起来,手指轻抚屏幕,仿佛能透过它触摸到远方爱人的喜悦。
河面上游船驶过,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散落的星辰。苏沐昀想起刘景澄临走前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共享同一个天空下的雨声。"
是的,她想。无论波士顿的会面结果如何,无论巴黎还有多少挑战等待着她,他们的故事已经超越了地理的界限,像那些跨越大陆的雨云,终将在某处相遇,化为滋润心田的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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