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暖阳下的试探
李浩然把见面地点定在老城区的一家咖啡馆,落地窗外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初夏的阳光透过叶片缝隙,在木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提前十分钟到了,手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杯壁的凉意没能压下心底的躁动——这是他和梁晨曦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也是他刻意想要跳出过去的第一步。
推门声响起时,李浩然猛地抬头,看见梁晨曦抱着一本画册站在门口,浅米色的连衣裙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抱歉,路上遇到一只流浪猫,耽搁了一会儿。”她把画册放在桌上,指尖还带着一丝外面的凉意,“你点的拿铁?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少糖的。”
李浩然愣了愣,才想起上次见面时随口提过一句。他攥紧了手里的勺子,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嗯,你呢?还是卡布奇诺?”
“对呀,”梁晨曦翻开画册,指着里面一幅雪景图,“你看这个,像不像你说过的那个雪夜?不过这里的雪更软,没有那么冷。”
画册上的雪景是暖色调的,路灯在雪地上晕开一圈圈橘色的光,不像李浩然记忆里的那个雪夜——寒风刮得脸生疼,路灯下的雪粒泛着冷光,陆胜文的手却攥得他很紧,说“明年还来这里看雪”。他喉结动了动,勉强笑了笑:“有点像,但没这么热闹。”
梁晨曦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翻着画册:“我下周要去城郊的美术馆看展,听说有很多冬日主题的作品,你要不要一起?”她抬头时,眼里带着期待的光,像初夏的星星,亮得让人没法拒绝。
李浩然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陆胜文以前总说他的眼睛像雪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得能映出人影。他用力晃了晃头,把那些念头压下去,点头道:“好啊,正好我下周有空。”
那天下午,他们沿着老城区的街道慢慢走,梁晨曦会指着路边的老槐树说“这棵树有五十年了”,会在路过花店时停下来闻闻向日葵的香气,会在看到小朋友追着气球跑时笑得弯起眼睛。李浩然跟在她身边,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偶尔应和几句,心里的空缺好像被这些细碎的热闹填了一点。
走到路口时,梁晨曦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李浩然,你好像有心事。”她的语气很轻,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
李浩然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瞬间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说“没有”,却看见梁晨曦递过来一颗橘子糖,糖纸是暖黄色的:“我妈妈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了,我再听。”
他接过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慢慢在舌尖散开,带着一点橘子的清香。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轻声说:“谢谢。”
梁晨曦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吧,前面有家老字号的糖水铺,我带你去吃双皮奶。”
看着她的背影,李浩然握紧了手里的糖纸。他想,也许这样就很好,不用再想起那个雪夜,不用再惦记没完成的约定,就跟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第20集:空洞的回响
陆胜文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着,显示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挣扎着坐起来,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昨天晚上喝空的啤酒罐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刺耳的声响。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带着固执的意味。陆胜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慢吞吞地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开门的瞬间,刺眼的阳光涌进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见郑州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胜文,我……”
陆胜文没让他说完,侧身让他进来,自己转身走回房间,瘫坐在沙发上。房间里乱得像被打劫过,衣服扔在沙发上,外卖盒堆在茶几上,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烟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郑州杰把保温袋放在茶几上,打开来,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我妈煮的皮蛋瘦肉粥,你肯定没吃饭,先喝点垫垫肚子。”他看着陆胜文苍白的脸和眼底的乌青,心里一阵发紧,“胜文,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
“别说了。”陆胜文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不想听。”
郑州杰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他知道,上次他无意中说漏了李浩然和梁晨曦见面的事,让陆胜文发了疯似的跑出去,结果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回来就病了一场。从那以后,陆胜文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接电话,不见人,像变了一个人。
“胜文,你不能一直这样。”郑州杰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空洞的眼睛,“你得出去走走,不能总待在房间里。李浩然他……”
“别提他。”陆胜文猛地抬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一潭死水,“我跟他没关系了。”
郑州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疼又急:“我知道你难受,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以前的陆胜文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以前是以前。”陆胜文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能熟练地弹吉他,能牵着李浩然的手在雪地里跑,现在却只能攥着冰冷的沙发扶手,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眼神依旧空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郑州杰,以后你莫来找我了。”
郑州杰愣住了:“胜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胜文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我想一个人待着,你有你的生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自己去忙自己的吧。”
郑州杰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陆胜文已经把头转了过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知道,陆胜文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叹了口气,把粥碗放在陆胜文面前的茶几上:“粥我放这儿了,你记得喝。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轻轻带上门,把那个充满绝望气息的房间和陆胜文一起关在了里面。
门关上的瞬间,陆胜文睁开眼睛,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看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粥,想起以前李浩然也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煮一碗粥放在他面前,用勺子喂他,说“陆胜文你真是个笨蛋,不知道照顾自己”。
他伸出手,想去碰那碗粥,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然后,他猛地挥开粥碗,碗摔在地上,粥洒了一地,热气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陆胜文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没有李浩然的日子该怎么过。那个雪夜里的约定还在耳边回响,可约定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他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温度,只剩下一个空壳,在黑暗里慢慢腐烂。
第21集:墙角的眼泪
陆胜文是被周阳硬拉出门的。
周阳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知道他和李浩然的事,也知道他这几个月的状态。那天早上,周阳直接撬了陆胜文家的门锁,把还在睡梦中的他拽起来,塞进车里,说“再不出门,你就要发霉了”。
车子开在城郊的公路上,窗外的景色慢慢从高楼变成了绿树。周阳开着车,时不时跟陆胜文说几句话,说公司里的趣事,说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了崽,说最近新出的电影很好看。陆胜文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偶尔“嗯”一声,像个没有感情的应声虫。
“到了。”周阳把车停在一个湖边的公园门口,“这里的风景不错,咱们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陆胜文慢吞吞地跟着周阳下车,阳光照在身上,暖得让人犯困。公园里人不多,有几个老人在打太极,有一对情侣在湖边散步,还有几个小孩在草坪上放风筝。周阳拉着他沿着湖边的小路走,指着湖里的荷花说:“你看,荷花开了,比去年早了半个月。”
陆胜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粉色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间轻轻晃动,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他想起以前他和李浩然也来过这里,李浩然还开玩笑说“这荷花长得像你,有点傻气”。
心口忽然一阵发疼,他停下脚步,弯腰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胜文,你怎么了?”周阳连忙扶住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们回去?”
陆胜文摇了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没事,就是有点累。”
就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像一根针,瞬间扎进了他的心里。他猛地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李浩然正牵着一个女生的手,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过来。那个女生他见过,在郑州杰的手机里,叫梁晨曦。
梁晨曦正指着湖里的小鱼,笑得眉眼弯弯,李浩然站在她身边,侧着头听她说话,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是陆胜文从未见过的模样。
陆胜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冲上去,想抓住李浩然的手,想问问他“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看雪吗”,想问问他“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我”。可是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李浩然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陆胜文身上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牵着梁晨曦的手紧了紧。
梁晨曦顺着李浩然的目光看过来,看见陆胜文,疑惑地问:“浩然,你认识他吗?”
李浩然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梁晨曦的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比刚才快了很多,像是在逃避什么。
陆胜文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李浩然紧紧牵着梁晨曦的手,看着他们并肩走在阳光下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角,然后顺着墙角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抱住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掉下来。
周阳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疼又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轻轻拍着陆胜文的背,一遍遍地说:“胜文,别哭了,别哭了……”
陆胜文却像没听见一样,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他想起那个雪夜,李浩然在他怀里哭着说“陆胜文,我好怕你离开我”;想起他们一起在出租屋里煮火锅,热气把眼镜熏得模糊;想起他们一起去看演唱会,李浩然跟着音乐大声唱歌,跑调了还笑得很开心;想起他们约定好,等攒够了钱,就一起去北方看真正的大雪,一起在雪地里堆一个像他们两个人一样高的雪人。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李浩然身边有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守着那个早已被遗忘的约定,像个笑话。
眼泪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陆胜文把脸埋在膝盖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湖边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荷花的清香,却吹不散他心里的寒冷。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雪夜里的约定,那个他一直惦记着的未来,彻底碎了。而他,好像再也找不到往前走的勇气了。
周阳蹲下来,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陆胜文身上,轻声说:“胜文,咱们回家吧。”
陆胜文没有动,只是抱着头,不停地哭。阳光慢慢西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湖边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