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砚之站在病房门口，手还搭在门把上。邵语桐无名指那一下抽搐像是根刺扎进他心里，让他整个人都悬在那儿，动弹不得。
监护仪还在响，绿线还在跳，可刚才那一瞬的动静，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想她醒过来，产生了幻觉。
窗外晨雾已经散了不少，能看清树影婆娑。但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影，却像被风吹化了似的，连轮廓都没留下。
张砚之站在原地，盯着玻璃杯碎片看了几秒，然后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不想再待在这间医院。U盘还在笔记本里插着，那些数据还在运行，但他已经受够了。
他穿过走廊，电梯没坐，直接爬上了天台。
风很大，吹得人脸上发凉。他走到天台边缘，靠着栏杆站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凤凰·觉醒”文件夹的图标，闪得刺眼。
他盯着看了很久，终于点开。
视频日志开始播放。
第一段画面晃得厉害，像是偷拍的。镜头里，邵语桐穿着高中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低头写东西。阳光从她侧脸照过来，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影子。
张砚之喉头一紧。
画外音响起，是他自己的声音：“她说今天要交物理作业，可我有话想说。”
下一帧画面，是他们放学后走在校门口的小路。她走在前面，头发被风吹起来，扫过他手臂。他伸手想替她拨开，却在最后一刻缩回去了。
“那时候我想说什么？”张砚之喃喃自问。
视频继续播放。
初中毕业典礼那天，她踮脚给他别上一朵花，手指不小心碰到他下巴。她慌张地缩回手，脸上泛红，眼神却亮得像星星。
“她说那是任务。”张砚之苦笑，“可为什么我记不清她说这句话的样子？”
画面一转，是大学时期的一次偶遇。他们在地铁口碰见，她刚下课，他刚回国出差。她笑着打招呼，问他最近忙什么。他随口敷衍，说工作多。她点点头，没再追问。
“那次之后，我们联系越来越少了。”张砚之低声说，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视频继续推进，是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路灯下，她穿着白裙子，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她嘴唇动了动，说了那句“我喜欢你”。
画面突然卡顿了一下，接着出现一个标注框：“情感触发点记录：主动表白，未获回应。”
张砚之心脏猛地一缩。
他记得那天，记得她说的话，可他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后来变得疏远，再后来，就彻底断了联系。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对着屏幕低吼。
视频继续播放，是他完全没印象的画面——她一个人坐在公寓里，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她在超市里拿起一盒巧克力，又放回去；她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眼泪一颗颗落在拿铁上。
“这些都是……真的？”张砚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画外音再次响起，是陌生男人的声音：“目标对象已进入第二阶段干预，情绪波动符合预期数值。”
“你们……操控了她的一切？”
视频结束，跳出新的窗口：“凤凰·觉醒”最终阶段启动倒计时：72% 02:16:30
张砚之盯着那个数字，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猛地合上手机，转身冲向楼梯口。
回到病房时，邵语桐还是老样子，可他的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那根手指比刚才更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靠近。
他缓缓坐下，握住她的手。
温度很低，像是快熄灭的炭火。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他轻声问。
没人回答。
他俯身靠近，几乎贴到她耳边：“如果你还记得我，就动一下手指。”
几秒钟过去，毫无反应。
张砚之叹了口气，正要松开她的手，忽然感觉掌心一颤。
她动了。
虽然很轻微，但确实在动。
他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他低声说，“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我都不会丢下你。”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你不是程序设定出来的。”他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是真心的，对吧？”
没有回应，但她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赵逸尘心头一震。
他正要说话，病房门被推开。
“张先生？”护士探头进来，“医生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张砚之看了眼邵语桐，犹豫了一下，起身离开。
刚走出病房，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邵语桐的手正剧烈抽搐，心跳监测仪上的绿线剧烈起伏。
“病人情况不稳定！”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的喊声。
张砚之拔腿就跑，冲回病房。
几个医护人员已经围在床边，有人在调整输液量，有人在检查心电图。
“怎么回事？”他急切地问。
“血压骤降，心跳加速，疑似急性脑供血不足。”医生一边说，一边指挥护士准备药物。
张砚之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醒了。”护士突然说。
张砚之猛地抬头。
邵语桐眼皮微睁，眼神涣散，像是还没完全清醒。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张砚之立刻俯身靠近：“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她努力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戒指……在哪？”
张砚之愣住。
“你醒了。”他声音有些哽咽，“你终于醒了。”
邵语桐的眼神渐渐聚焦，似乎认出了他。
“戒指……”她又重复了一遍。
张砚之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放在她眼前。
“在我这儿。”他说，“我一直带着。”
邵语桐看着戒指，眼神复杂。
她想抬手，却动不了。
张砚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回她手上。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他问。
邵语桐闭上眼，点了点头。
“记得。”她声音很轻，“你没来。”
张砚之心头一痛。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被人……”
“我知道。”邵语桐打断他，“你父亲……控制了你。”
张砚之震惊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我……也被人控制。”她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张砚之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现在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邵语桐看着他，眼神里有疲惫，也有信任。
“你不恨我吗？”她问。
“怎么会？”张砚之摇头，“是我对不起你。”
邵语桐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要笑，却因为虚弱而没能完成。
“你看过U盘里的东西了？”她问。
张砚之点头。
“那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张砚之沉默了几秒，然后坚定地说：“我相信。”
邵语桐轻轻闭上眼，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她说，“不管他们给了我多少暗示和诱导，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张砚之心头一震。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
“这次换我来找你。”他说，“不会再错过了。”
邵语桐睁开眼，看着他，眼里闪着泪光。
“好。”她说。
病房里，仪器的声响依旧规律，但空气里的紧张感已经散去。
张砚之靠在床边，看着她慢慢睡去。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还有太多谜题没解开，还有太多真相等着他们去面对。
但现在，至少她醒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窗外，晨光洒进来，照亮了她的脸。
张砚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等你好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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