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语桐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刚透进病房的窗子。她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张砚之握着她的那只手上。他的手指还带着凉意，像是整夜都没有松开过。
她想动一动，却发现全身都像灌了铅一样沉。喉咙干涩得厉害，连吞咽的动作都变得困难。她试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砚之……”
张砚之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他整个人从床边直起身，眼神慌乱又急切地扫过她的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邵语桐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却因为虚弱没能完全笑出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张砚之轻轻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会再次消失：“别说话，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医生。”
他转身要走，却被邵语桐的手轻轻拉住。她的眼神有些游移，像是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砚之蹲下来，目光与她平视：“怎么了？”
邵语桐张了张嘴，声音很轻：“戒指……还在吗？”
张砚之怔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银色小盒子。他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枚素净的戒指，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
“我一直带着。”他说，“一步都没放下。”
邵语桐看着那枚戒指，眼神复杂。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戒圈，像是在确认什么。
张砚之察觉到她的迟疑，眉头微皱：“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邵语桐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记忆像一片破碎的镜子，零星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五年前的雨夜、路灯下的告白、被拒绝后的沉默、还有……那条信息。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我，可后来……你消失了。”
张砚之心头一紧：“我不是……”
“我知道。”邵语桐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父亲控制了你，对吧？”
张砚之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些。
“我……也被人控制。”邵语桐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可怕，“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张砚之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他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现在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邵语桐看着他，眼神里有疲惫，也有信任：“你不恨我吗？”
“怎么会？”赵逸尘摇头，“是我对不起你。”
邵语桐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要笑，却因为虚弱而没能完成：“你看过U盘里的东西了？”
张砚之点头：“嗯。”
“那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张砚之沉默了几秒，然后坚定地说：“我相信。”
邵语桐轻轻闭上眼，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也是。不管他们给了我多少暗示和诱导，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张砚之心头一震。他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这次换我来找你。不会再错过了。”
邵语桐睁开眼，看着他，眼里闪着泪光：“好。”
病房里，仪器的声响依旧规律，但空气里的紧张感已经散去。张砚之靠在床边，看着她慢慢睡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太多谜题没解开，还有太多真相等着他们去面对。
但现在，至少她醒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窗外，晨光洒进来，照亮了她的脸。
张砚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等你好久了。”
张砚之走出病房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母亲发来的信息。
【图书馆东区三楼，旧档案室。七点整。】
张砚之站在原地，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邵语桐还在熟睡，心跳监测仪上的绿线平稳地跳动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个“好”字。
然后，他转身离开。
图书馆比他想象中安静。旧档案室在东区最深处，书架投下长长的影子，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张母已经在那儿了。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前，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
看到张砚之进来，她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张砚之没有回应。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
屏幕上是一段波形图，起伏不定，像是某种脑电波数据。
张母轻轻点了点屏幕：“这是邵语桐体内的残留数据。”
张砚之皱眉：“什么意思？”
张母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凤凰·觉醒’没有关闭。它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
张砚之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张母的声音依旧冷静：“你以为她醒了，就自由了？不，她只是暂时挣脱了程序的控制。但她体内的代码没有被清除，只是……隐藏了。”
张砚之咬牙：“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张母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吗？你连自己是怎么被操控的都不清楚，我怎么敢贸然告诉你这些？”
张砚之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所以你就让我一直活在谎言里？”
张母看着他，语气忽然低了下来：“我不是为了骗你。我是为了保护你。”
张砚之冷笑了一声：“你们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实验品？工具？还是……一个可以随时重启的程序？”
张母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那串不断跳动的数据上。
“你们真的以为……”张砚之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能轻易逃脱命运？”
张母抬起头，看着他：“你以为你现在就能救她了吗？你以为你能对抗整个张氏集团？你以为她醒来后，一切都结束了？”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锋利：“‘凤凰·觉醒’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实验，才刚刚开始。”
张砚之愣住了。
张母站起身，将平板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张砚之低头看向屏幕，一段新的数据正在加载。
张砚之回到医院时，邵语桐已经醒了。她正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手机，神色有些恍惚。
看到他回来，她迅速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
张砚之注意到了这个动作，脚步微微一顿：“你在干什么？”
邵语桐摇摇头：“没什么。”
张砚之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邵语桐轻轻摇头：“我没事。”
张砚之没有追问。他知道她不想说的事，问也没用。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邵语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张砚之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张砚之低头看着她手上的戒指，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在看什么？”
邵语桐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什么？”
“你的手机。”张砚之语气平静，“刚才你把它藏起来了。”
邵语桐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戒指，眼神有些游离。
张砚之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你在删什么东西？”
邵语桐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很轻：“……我在删录音。”
张砚之皱眉：“什么录音？”
邵语桐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是我们……重逢那天的对话。”
张砚之猛地抬头：“为什么？”
邵语桐低下头，声音更轻了：“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它不该存在。”
张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盯着她，声音有些发紧：“你……不记得了？”
邵语桐轻轻摇头：“我记得。但我总觉得……那些话……不是我说的。”
张砚之的手指微微收紧：“什么意思？”
邵语桐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我听着那段录音，总觉得……那是别人的声音。不是我。”
张砚之的呼吸变得沉重。
邵语桐看着他，声音几乎听不见：“也许……我不该醒过来。”
张砚之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神里那种陌生的空洞，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
窗外的雾气还未散尽，阳光被遮蔽，整个病房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心跳监测仪的绿线依旧平稳，但背景音中，隐约有一丝电子杂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重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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