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见状，下意识地挪过去一点，从包袱里扯出件旧衣服卷了卷，没好气地塞到他背后：“垫着点！别还没到京城就先散架了，我的报酬问谁要去！”
谢执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接受了这点别扭的“好意”。（虽然泱泱真的只是担心报酬的事）
苏遗玉默默看着这一切，将水囊递给泱泱：“喝点水吧，你也累了。”
路途果然变得极其艰难。旧驿道坑洼不平，两旁树木枝杈横生，不时刮擦着车厢，发出刺耳的声响。速度慢了下来，日落时分，他们也没能赶到预想中的落脚点，彻底被困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
夜风渐起，带着凉意。三人只得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停下马车。
车夫抱怨连连，泱泱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住（主要是承诺到了京城让谢执加倍给钱）。苏遗玉捡来干柴，生起一小堆篝火，驱散黑暗和寒意。
泱泱拿出所剩无几的干粮，分给两人。她自己只拿了最小的一块，就着冷水小口啃着，眼睛望着跳动的火苗，有些发愁。
谢执接过那块硬邦邦的饼，没有立刻吃。他看着火光映照下泱泱明显清减了些的侧脸，和她小心计算着干粮份量的样子，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再坚持两日。按此速度，后日应能抵达潞州附近。我在那里有一处隐秘的联系点。”
泱泱猛地抬起头，眼睛在火光下亮得惊人：“真的？能拿到钱吗？”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嗯。”谢执应了一声，“不仅能拿到钱，还能换辆马车，安排更安全的路线。”
“太好了！”泱泱几乎要跳起来，连难吃的干粮似乎都变得可口了，“总算要熬出头了！半死不活的，你总算有点用了！”
苏遗玉也松了口气，温言道：“如此便好。到了潞州，谢公子的伤也能好好诊治一下了。”
谢执看着泱泱那毫不掩饰的、因“有钱了”而灿烂起来的笑容，那双眼睛因为期待而熠熠生辉，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几分。他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蔓延——似乎让她这样笑着，比很多事情都要重要些。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莫名的情绪。他想起了沈疏音，疏音从不曾为银钱露出过这般神情，她的喜悦总是清浅而矜持的，源于诗词书画，源于棋局博弈，源于与他思想的共鸣。那才是与他匹配的、属于他世界的女子。
而眼前这个小村姑……她的喜怒哀乐都如此直白，如此接地气，像炽热的阳光，不容忽视地照亮了他冰冷权谋世界的一角，有些刺眼，却又……莫名鲜活。
他收回目光，沉默地咬了一口干硬的饼。喉咙依旧因伤势而吞咽困难，但他还是慢慢吃了下去。
夜色渐深，荒野寂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希望如同这堆小小的火焰，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眼前的黑暗，支撑着他们继续前行。泱泱抱着膝盖，已经开始美滋滋地盘算到了京城要买些什么；苏遗玉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添一根柴火；而谢执，则闭目养神，脑中勾勒着抵达潞州后的计划，以及……如何安置身边这个巨大的“麻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