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谢执行礼。虽伤势未愈，但在皇后面前，他依旧身姿挺拔如松，俊朗非常，只是脸色较平日更为苍白些。
皇后娘娘看着儿子，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心疼：“快起来！身子可大好了？听说你此次伤得极重，真是吓煞母后了。”她仔细端详着谢执的脸色，叹道，“政务再忙，也要顾惜自身。”
“劳母后挂心，已无大碍。”谢执恭敬应答。
闲话几句家常后，皇后话锋微转，语气沉缓了些：“执儿，你与疏音的婚事……如今沈家二老为国捐躯，疏音那孩子……唉，着实可怜见的。她如今孤苦无依，我们皇家更不能失了体统和情义。待她孝期一满，你们的婚事便该提上日程了。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谢执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与沈疏音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婚事本是水到渠成。若在以往，他此刻应是欣然应允。可如今……他的脑中莫名掠过泱泱那双瞪得溜圆的杏眼。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儿臣明白。只是疏音新丧至亲，此时谈及婚嫁，恐她心中悲恸，难以自持。还是……稍缓些时日再议更为妥当。”他找了一个无可指摘的理由，心下却知，这并非全部原因。一种莫名的滞涩感拖住了他。
皇后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他话语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她眸光微闪，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几分深意：“你素来是有主见的，此事你心中有数便好。疏音识大体，知进退，是难得的良配，莫要因些无谓的事……寒了人的心。”
她顿了顿，似是随口一提，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谢执：“听闻你此次回京，还带回了一个乡野丫头？说是……于你有恩？”
谢执心中猛地一凛。
他面上不动声色，放下茶盏，语气平淡：“是。途中遇险，幸得此女相助，方能脱身。儿臣已将其安置在府中，待日后厚赏便是。”他刻意将泱泱的存在轻描淡写，定义为纯粹的“报恩”。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掠过杯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知恩图报是应当的。只是执儿，你需得明白，皇家恩情，金银玉帛、田宅仆役，皆可赏得。但也要把握好分寸，莫要让些不知根底、不识礼数的人，近了身，扰了心，平白惹出些不必要的闲话，徒增烦恼，也……伤了该珍惜的人。”
谢执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知道母后说得没错，于公于私，他都该立刻将泱泱妥善“打发了”，给予足够丰厚的报酬，然后彻底划清界限，专心安抚沈疏音，准备婚事。
这才是最理智、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可是……
为什么一想到要将那个鲜活灵动、甚至有些刁蛮麻烦的小村姑从此推离自己的世界，心中竟会生出一种强烈的不愿和……莫名的空落？
这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让他感到警惕，也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再抬头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母后教诲的是，儿臣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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