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手腕一抬,轻松避开了她的手。他看着她又急又窘、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那点因她“没心没肺”而起的郁气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将话本子随手丢给身后的承影,淡淡道:“没收了。王府之内,不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凭什么!”泱泱顿时忘了害怕,心疼她的精神食粮,气得瞪大了眼睛,“这又不是你的书!你凭什么没收!你还欠我那么多钱呢!连本书都不让我看!”
她又开始提钱。谢执额角跳了跳。每次她一提钱,就能精准地打破所有微妙的氛围。
他逼近一步,周身散发出压迫性的气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就凭这里是晋王府。就凭本王说了算。至于欠你的……”他刻意停顿,看到她因他的靠近而紧张地屏住呼吸,那双总是过于灵动的眼睛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倒影,才缓缓道,“本王自然会还。但在那之前,你最好安分些,别再惹是生非。”
他的距离极近,泱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泱泱姑娘,你怕是忘了什么?”
若是他没恢复之前这个称呼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现下他这般,多的只是浓浓的嘲讽意味。
“什么?”泱泱心里头盘算着自己的亏心事,便也是愈发的心虚起来。
“把本王的玉佩还来。”谢执紧盯着她。
泱泱顿时来了精神,把刚才的害怕抛到了九霄云外,慢悠悠地从软榻上爬下来。故意拖长了语调:“王爷说的是那块玉佩啊……我想想,我放哪儿来着……”
她一边假装思索,一边偷偷观察谢执的表情,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心下更是得意。
“哦!对了!”她一拍脑袋,做出想起来的模样,“我收在一个特别稳妥的地方了!王爷您放心,绝对丢不了!”
谢执催促:“在哪儿?快拿来!”
泱泱却不急了,她叉起腰,仰着小脸,露出一个狡黠又理直气壮的笑容:“王爷,您看啊,这玉佩呢,是您当初亲手交给我,说是抵……嗯,算是预付的一部分报酬,对吧?”
“我呢,可是拼着性命危险,一路精心保管,从山里带到京城,生怕磕了碰了丢了。”泱泱开始夸大其词,努力增加自己的功劳和筹码,“这可是一份天大的辛苦和风险!如今您一句话就要拿回去……”
她拖长了尾音,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谢执,意思再明显不过:得加钱!或者,得把之前的账好好算算!
谢执看着她那副“挟玉佩以令王爷”的小模样,简直气笑了。他真是低估了这小村姑贪财和顺杆爬的本事。
他上前一步,周身气压降低,目光危险地眯起:“你的意思是,不想还?”
泱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想到那玉佩可能代表的天文数字的“报酬”,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不是不还。是……是要物归原主,也得先把之前的账结清了吧?王爷您家大业大,总不能赖我这小老百姓这点辛苦保管费吧?”
谢执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好,很好。跟本王算账是吧?”
他猛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泱泱的皓腕。
泱泱惊呼一声:“你干嘛?!”
“本王现在就跟你好好算算账!”谢执声音冰冷,拽着她就在外走,“算算你擅闯书房、冲撞客人、在府中大声喧哗、毫无规矩、还有此刻勒索本王的账!看看你欠本王的,和你那点所谓的‘保管费’,到底哪个更重!”
“你放开我!你混蛋!你恩将仇报!”泱泱吓得大叫,手腕被攥得生疼,拼命想挣脱,“我还你!我还你还不行吗?玉佩就在我枕头底下缝着的暗袋里!你快放开我!”
听到玉佩的下落,谢执脚步一顿,松开了她的手,冷冷瞥了她一眼:“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泱泱揉着发红的手腕,气得眼圈都红了,又委屈又害怕,狠狠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骂骂咧咧地去枕头底下翻找那个她小心翼翼缝好的暗袋。
谢执看着她那副吃瘪的样子,心中竟莫名有些愉悦。
这个小村姑,果然还是欠收拾。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好好待着,缺什么让下人添置。不许再乱跑。”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走出汀兰水榭的谢执,对承影吩咐道:“去书坊,寻些……正经些的游记、杂谈或者地方志之类的书,给她送去。”
承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