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事,起身再议。”他试图让声线听起来更平稳持重,“王府岂会短了你的用度,何苦这般作践自己身子?”
泱泱这才慢吞吞地、极其“虚弱”地转过身来。小脸苍白(饥饿与伪装兼有),眼圈微红(偷偷努力掐的),眼神哀怨凄楚地望着他,声气细若游丝:“用了又如何……不过是苟延残喘……横竖也无人在意我的死活……”
这话语何其诛心,配以她那副凄风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成效卓著。
谢执的心像是被细针猝然刺了一下,脱口道:“谁道无人在意?”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怔。
泱泱是未料他如此直白,谢执则是懊恼于自己失言。
他抿紧薄唇,避开她瞬间亮了几分的眸光,生硬地转圜话题:“李叔,将煨着的燕窝粥呈来。”
很快,一碗温热的粥被送入。谢执挥退下人,亲自接过白玉碗,舀起一勺,递至她唇边,动作略显僵硬,显是极少伺候他人。
“用些。”他命令道,然而眼神却泄露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泱泱瞅着唇边那勺莹润的粥,又瞥瞥谢执那副别别扭扭却强作镇定的模样,心下几乎要憋不住笑,面上却仍撑着戏,小口小口、极“勉强”地咽了下去。
一碗粥渐渐见底,谢执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些许。
“日后不许再这般胡闹。”他搁下碗,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但细细辨听,竟能品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有何想要的,直管道来。”
泱泱垂下浓密的长睫,掩去眸中狡黠流光。苦肉计,初战告捷!
她趁热打铁,放软了嗓音,糯糯的调子里浸染上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冀,葱白的手指轻轻拽住他玄色衣袍的一角,微微摇晃:“那王爷……后日便是上元花灯节了,京城定然热闹非凡……可否容我也去瞧个热闹,就一会儿?”
她仰起小脸,眨巴着水润的杏眼,刻意拉长的尾音娇软得浑然天成,撩人而不自知:“求求您了,王爷~就答应我这一回,好不好嘛?”
泱泱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如同羽毛般轻轻刮过谢执的心尖。她苍白的小脸因刚刚用了热粥而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那双总是带着倔强或狡黠的杏眼,此刻漾着水光,满是恳求地望着他,软语温求,与平日那副张牙舞爪或凄凄惨惨的模样截然不同。
谢执呼吸微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拒绝的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竟有些难以出口。
他深知花灯节人流如织,鱼龙混杂,让她出府风险极大。但看着她眼中那簇因期待而亮起的小小火苗,再想到她方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若他此刻断然拒绝,恐怕……
“花灯节人多眼杂,并不安全。”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但语调已在不自觉中放缓。
“我可以戴帷帽的!紧紧跟着侍卫,绝不乱跑!”泱泱立刻保证,手指仍揪着他的衣角不放,眼神愈发可怜,“整日关在府里,真的好生无趣……王爷,就答应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乖乖的!”
谢执沉默着,内心激烈交锋。理智告诉他这绝非好主意,但情感上……他竟不忍心再看她失望黯淡的眼神。
良久,就在泱泱以为又要失败之时,他才似是无奈地、极轻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准了。”
泱泱闻言,眼眸瞬间璀璨如星,几乎要欢呼出来,赶紧压下嘴角,努力做出乖巧感恩的模样:“谢谢王爷!王爷最好了!”
谢执看着她瞬间焕发的神采,心中那点疑虑和担忧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他补充道:“届时本王会多派侍卫随行,你必须时刻跟在李管家身边,不得离开半步。酉时出府,亥时之前必须回来。”
“嗯嗯!一定一定!”泱泱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欢呼雀跃地规划起来。
谢执看着她那副欣喜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瞬,但很快又压下,恢复严肃:“若敢借机生事,或试图……”他顿了顿,将“逃离”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或有不轨之举,后果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绝对不敢!”泱泱举手发誓,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只要能出府,总有机会的。
谢执这才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生休息,莫再折腾。”说罢,转身离去。
走出汀兰水榭,晚风一吹,谢执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竟做了如此不理智的决定。他揉了揉眉心,心下苦笑,却并无多少悔意。
或许……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而屋内的泱泱,早已兴奋地滚进了锦被里,对着1108无声地欢呼:“成功了!1108!我可以出去了!
1108喜悲交加,喜得是好感度直线式上涨,悲得是它家宿主还是满脑子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