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库房日渐充盈，但某些特定调料和点心终究得去山下坊市采买。烬霜原本要跟，被我一句“魔尊驾临怕是要吓瘫半条街的摊贩”堵了回去。他赤金竖瞳眯了眯，最终只将一枚触手温凉的墨玉符塞进我手里，言简意赅：“遇事捏碎。”
我点点头，揣好玉符，点了林蛮和夯大力、窜天宝。
林蛮摩拳擦掌，夯大力扛着个巨大空背篓，窜天宝则蹲在他另一侧肩头，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对山下充满好奇。
山下坊市依旧热闹。修士与凡人混杂，叫卖声此起彼伏。夯大力和窜天宝的组合引来不少侧目，但感受到林蛮身上那股不好惹的彪悍气息和夯大力那身恐怖肌肉，倒也没人敢上前找茬。
采购颇为顺利，灵谷、兽肉、各色调料很快装满夯大力的背篓。窜天宝搜罗了一堆亮晶晶的果子和稀奇古怪的种子，林蛮精准地找到最好吃的灵肉铺，打包了整整半扇烤灵蹄髈。
就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经过一处贩卖法器和丹药的摊位时，冤家路窄。
几个穿着青云宗内门弟子服的青年正围着一个摊位挑拣符箓，为首那个尖嘴猴腮的，正是前世没少跟着白灵儿起哄、给我使绊子的李狗蛋。而他们身边站着的，正是一身素白衣裙的白灵儿。
她似乎刚买下一瓶丹药，正柔声向摊主道谢，眼角余光瞥见我们，尤其是看见我，她脸上那抹惯有的微笑瞬间僵住。
白灵儿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更深的嫉恨覆盖。
我:什么眼神？牙要咬碎了啊喂。
李狗蛋也看到了我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鄙夷和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仿佛找到了什么乐子。他上前一步，故意大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叛宗堕魔、与妖邪为伍的前大师姐吗？怎么，在魔道混不下去了，又来人间坊市招摇撞骗？”
其他几个青云宗弟子也围了上来，神色不善，将我们堵在摊前。周围路人见状，纷纷避让，生怕被波及。
白灵儿适时地轻蹙眉头，上前轻轻拉住李狗蛋的衣袖，声音柔柔弱弱：“李师兄，别这样……师姐她……或许有苦衷。我们毕竟同门一场……” 她说着，目光怯怯地扫过我身后的夯大力和窜天宝，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微微后退半步，暗示意味十足。
果然，李狗蛋更来劲了，指着夯大力他们：“苦衷？看看她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丑陋妖族！还有林蛮！你居然也自甘堕落，跟着这叛徒厮混！真是丢尽了我们青云宗的脸！”
林蛮抱着胳膊，嗤笑一声：“青云宗的脸？早被你们这帮捧臭脚的玩意儿丢尽了！老娘爱跟谁混跟谁混，轮得到你这瘪三指手画脚？”她扭了扭脖子，骨节咔吧作响，“皮又痒了是吧？忘了上次被揍得满地找牙了？”
李狗蛋脸色一青，显然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回忆，但仗着人多和白灵儿在场，嘴硬道：“放肆！我等今日便要替师门清理门户，除了你这叛徒和妖孽！”
我懒得看这群苍蝇表演，对林蛮抬了抬下巴。
林蛮狞笑一声，如同猛虎出闸，甚至没动用背后的重剑，直接抡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场面瞬间混乱。
“啊！”
“我的牙！”
“……”
李狗蛋几人看似人多，但在林蛮面前，根本不够看。拳头到肉的声音伴随着惨叫此起彼伏。不过三五息功夫，几个青云宗弟子就全躺在了地上，鼻青脸肿，哼哼唧唧爬不起来，两憨憨在一旁看戏。
白灵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看着躺了一地的同门，再看向步步逼近的林蛮，脸色惨白如纸。
我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停在白灵儿面前。目光鄙夷地俯视着她的眼睛。
“啧啧啧，没脑子的东西，”我开口，声音不大，贱兮兮道，“除了煽风点火、装柔弱扮可怜，你还会点什么？”
白灵儿瞳孔一缩，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
我没给她机会，继续道：“离我远点。你那好师尊玄清，动用诛邪剑都奈何不了我，反而自身难保。”
我微微倾身，紫眸中不带丝毫温度，只有绝对的碾压。
“你觉得，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和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能拿什么跟我斗？嗯？”
白灵儿吓得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仰头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无辜和委屈的眼里，此刻只剩下恐惧。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我直起身，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路边一摊碍眼的污渍。
“走了。”我招呼一声，转身便走。
林蛮意犹未尽地踹了地上呻吟的李狗蛋一脚，夯大力扛起背篓，窜天宝灵活地跳回他肩膀。
我们一行在周围人群惊惧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瘫坐在地的白灵儿，死死盯着我们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她眼底那极致的恐惧才慢慢褪去，转化为一种更加阴毒扭曲的恨意。她颤抖着手，从袖中摸出一枚不起眼的灰色传讯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回到黑风岭，烬霜正负手立在崖边，他回身，赤金竖瞳在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脸上。
“遇上麻烦了？”声音听不出情绪。
“几只苍蝇而已”我轻描淡写，将从坊市买来的热乎桂花糖糕递给他一块，“喏，堵堵你的嘴。”
他微微一怔，接过糖糕，看着油纸包里精致的点心，又看看我理所当然的表情，眼底那丝冷意悄然化开，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乖宝给的……”他应了一声，低头咬了口糖糕。
我:咦咦咦——
甜腻的香气在山风中散开。
远处，青云宗的方向，一道不起眼的灰色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云层，朝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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