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山壁告白后，黑风岭的气氛就变得有点……腻歪。当然，这词是从林蛮嘴里传出来的，并且得到了夯大力和窜天宝的极力赞同。

用林蛮磕着瓜子，唾沫横飞的话来说：“俺滴娘诶，你们是没看见！就前天，老大不就是给那大王夫……咳，给魔神大人递了块她自己烤的黑得跟炭一样一样的灵糕吗？魔神大人居然面不改色全吃了！吃完还盯着老大说了句‘甜’！俺当时离得近，看得真真儿的，老大耳朵尖‘唰’一下就红了！虽然她马上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味觉失灵趁早治’，但那股子别扭劲儿哟～～”

夯大力在一旁猛点头，瓮声瓮气补充：“还有昨天，魔神大人就站在灵田边看老大催生蔷薇花，啥也没干，就看了那么一会儿！老大愣是把一丛好端端的止血草催开出了满脑袋粉红色小花！还带香味的嘞！”

窜天宝抱着颗亮晶晶的果子，小眼睛放光：“啾！好看！大王和魔神大人，一起好看！” 它词汇量有限，但表达精准。

凌寒通常只是默默擦拭着他的剑，偶尔听到过于离谱的细节，比如“魔神用龙尾偷偷卷老大腰肢"……纯属林蛮臆想，会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但每次提到烬霜，凌寒眼底那簇渴望变强的火苗，都会烧得更旺些。

至于正主？

烬霜彻底撕掉了那层“哥哥”的伪装，将“心悦你”三个字贯彻到底，具体表现为——寸步不离。

是真的寸步不离。

但凡我走出竹楼超过十丈，那道玄黑身影必定如影随形。若是下山，那更是全方位无死角跟随，赤金竖瞳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永远锁定在我身上，顺便对周围一切可能构成“威胁”的生物进行无差别冷气攻击。

这日，我们来到距离黑风岭稍远的一处修真者聚集的大城——碧云城。打算补充些稀有的炼器材料和灵植种子。

城内人来人往，修士云集。然后，碧云城的居民和外来修士们，就见识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位传言中掀翻了前魔神、一声“滚”字喝退正派联军的存在，此刻正一脸冷峻地跟在妖王身后。

我一身利落的劲装，黑发高束，神情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然，正饶有兴致地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连。

而烬霜，手里已经提了不少东西——几匹流光溢彩的鲛绡缎，几盒灵气浓郁的点心，甚至还有一只编得歪歪扭扭的灵草蝈蝈……窜天宝委屈巴巴求了我一个时辰的。

这画面冲击力已然够强，更让人哑口无言的是，但凡有任何雄性生物，无论是人修、妖修，甚至只是路过想讨食的灵犬，不小心靠近我三丈之内，烬霜的眼神瞬间就能冷得掉冰碴子，周身那如有实质的低气压和恐怖魔威，哪怕只是泄露一丝，也足以让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腿软脚软，敢怒不敢言。

一个卖发带法器的小摊前，我拿起一根绣着暗金云纹的玄色发带，回头比划了一下烬霜那头总是随意披散的墨发。

“低头。”我挑眉。

烬霜依言微微俯身，配合地将额头凑近。我踮起脚，有点费力地将他额前几缕碎发捋顺，用发带束起。动作间，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他微凉的皮肤和那对威严的龙角根部。

他赤金的眼眸垂着，专注地看着我，任由我摆弄，那眼神黏糊得几乎能拉丝。周围一圈修士大气不敢出，摊主更是快把脑袋埋进摊子里了。

“嗯，还行。”我退后半步，打量了一下，顺手又从旁边拿起一根极其骚包的、缀着细碎紫晶的银色发带，冲他坏笑，“这根也挺配你，要不试试？”

烬霜看着那根闪瞎眼的发带，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目光落在我脸上那抹狡黠的笑意时，最终还是无奈地纵容道：“……依你。”

于是，威震六界的魔神大人，顶着一根闪闪发亮的紫晶银丝发带，面无表情地继续跟我逛街。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吓得方圆五丈内连只公蚊子都不敢靠近。

我心情颇好，买了两串糖葫芦，自己咬了一颗，被酸得眯起眼……顺手就把剩下那串递到他嘴边：“喏，尝尝，碧云城特产，酸掉牙了。”

他看着我被酸得皱起来的脸，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就着我的手，面不改色地咬下一颗裹着晶莹糖衣的山楂。

“甜。”他盯着我，再次吐出这个字。

我：“……” 得，这龙味觉绝对坏得彻底。

烬霜一脸花痴？地看着我，给我都整得不好意思了，我只好转过身拉着他继续逛。

路过的正派修士们，远远瞧见这组合，瞬间面如土色，如同见了鬼，要么立马转身绕道，要么低头缩肩加快脚步，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眼神里是又惧又怒，隔得远了还能听见他们在小声抱怨:

“光天化日！伤风败俗！啊呦！”

“魔头！妖女！岂有此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快走快走！惹不起惹不起！”

然而，没一个人敢上前说半个不字，我们也懒得管这些不堪一击的蝼蚁。

逛累了，我们坐在一间临河茶楼的雅座歇脚，窗户开着，楼下河面画舫穿梭，微风拂拂。

我支着下巴，看着对面正襟危坐、却顶着一根骚包发带的烬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他抬眼看我，赤金眸子里带着疑问。

“没什么，”我咬着吸管，吸着灵果汁，眼神飘向窗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就是觉得……某些人醋劲太大，严重影响市容交通了，是谁啊，好难猜哦～”

烬霜顺着我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避之唯恐不及的修士，面无表情地转回来，伸手极其自然地将我耳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耳廓，带来一丝微痒的颤栗。

“碍眼。”他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仿佛那些修士只是路边的石子。

行吧。

你强你有理。

我低头喝果汁，掩住嘴角那抹压不住的笑意。

好像……这样黏糊糊的游历，也不算太坏。

至少，看那些家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还挺下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