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平宁王府,刚停稳,早已候着的下人们便迎了上来。萧知珩率先跳下车,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清宴和王妃下车,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仔细脚下,慢点慢点。”
一行人刚走进二门,得到消息的平宁王也从前院书房走了过来。他身着一袭家常的深色锦袍,面容沉稳,目光在妻子和儿媳身上扫过,见二人神色如常,并无异样,这才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父王。”萧知珩和沈清宴齐声行礼。
“回来了。”平宁王声音平和,目光落在沈清宴身上那件明显属于萧知珩的、过于宽大的大氅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问,只道,“宫中一切可还顺利?”
不等沈清宴回答,平宁王妃便抢先一步,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开口道:“顺利,怎么不顺利?贤妃妹妹待人亲和,梅花也开得好看。就是你家这好儿子哟,在宫门口可是结结实实演了一出‘情深义重’,眼里除了他媳妇儿,那是谁也看不见了!连我这个老娘都得靠边站,哎哟,我这心啊,到现在还凉着呢!”
萧知珩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跺脚道:“母妃!您怎么还告状啊!”
平宁王闻言,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看了儿子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哦?看来是真长大了,知道疼夫人了。只是这孝道,看来还得让你母亲再多教导教导。”
“父王!怎么您也……”萧知珩简直欲哭无泪,求助似的看向沈清宴。
沈清宴抿唇轻笑,上前一步,温声解围道:“父王、母妃就别再打趣世子了。世子也是关心则乱。今日宫宴一切平和,贤妃娘娘只是赏花闲谈,并无特别之事。劳父王母妃挂心了。”
她语气从容,巧妙地略过了所有可能引起担忧的细节,将一场暗流涌动的选妃宴,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一次普通的赏花聚会。
平宁王深邃的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无事便好。既是赏花闲谈,想必也耗神。都累了,回去歇着吧。晚膳让厨房做些清淡可口的送来。”
“是,谢父王体恤。”沈清宴恭敬应道。
萧知珩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沈清宴向父母行礼告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主院。
回到自己的院落,屏退了左右,萧知珩才长长舒了口气,夸张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可算逃出来了!父王母妃如今是越发会联手打趣我了!”
沈清宴看着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失笑,动手解下身上那件还带着他气息的大氅,仔细叠好:“还不是你自个儿沉不住气?在宫门口就那般急切,也难怪母妃要笑话你……”
萧知珩接过氅衣随手放到一旁,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试了试温度,感觉确实暖和了些,才放下心来。他拉着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神色稍稍正经了些:“我这不是担心嘛。那种场合,虚情假意,勾心斗角,最是累人。更何况……”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还去了。真没找你麻烦?”
沈清宴知道瞒不过他,也不想瞒他。她沉吟片刻,将太子出现的前后,包括那冰冷的一瞥和模糊的笑意,都轻声描述了一遍,只是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便是如此了。并未交谈,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她最后总结道。
萧知珩听完,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他如今也就只剩下这点故弄玄虚的本事了!自己泥菩萨过江,还敢来吓唬人!”他语气里满是不屑,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宴宴,以后这种场合,咱们还是能避就避。我看他是心里憋着邪火没处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疯狗乱咬人。”
沈清宴点了点头:“我知道。今日也是贤妃依礼下帖,推脱不得才去的。”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踏实感,“不过,经过今日,我倒是更看清了一些。无论他如何,都与我再无干系了。我有你,有父王母妃,有这个家,便足够了。”
萧知珩闻言,心中一动,揽住她的手臂收紧,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对!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他折腾他的去!只要他敢来招惹你,我定叫他好看!”
这时,丫鬟端着刚熬好的安神汤和几样精致点心进来。萧知珩亲自接过汤碗,试了试温度,才递给沈清宴:“快趁热喝了,定定神。母妃吩咐小厨房特意给你熬的。”
又拿起一块小巧的栗子酥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甜而不腻,你肯定喜欢。”
沈清宴就着他的手喝了汤,又吃了点心,甜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窗外天色渐暗,院落里陆续点起了灯笼,温暖的光晕透过窗纸洒进来,将房间笼罩在一片宁谧祥和之中。
此刻,岁月静好,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