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平宁王府,清晨便被细心的布置装点得喜气洋洋。天还未大亮,下人们就踩着积雪在廊下挂灯笼。大红的绸缎在寒风中轻轻飘荡,金线绣的"福"字在晨曦中闪着细碎的光。
"慢些走,当心脚下。"萧知珩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清宴,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脚步,"昨夜的雪还没扫净,这石板路最是容易打滑。"
沈清宴微微喘着气,八个月的身孕让她步履维维艰:"不碍事的,太医说了要多走动...咳咳...我走的稳当的…"
就在这时,张嬷嬷提着裙摆匆匆从月洞门进来,踩得积雪吱呀作响。她先是对沈清宴笑了笑:"世子妃今日气色真好。"随即凑到萧知珩耳边低语:"世子,东宫出事了..."
萧知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下意识地侧身将沈清宴护在身后:"出了什么事?"他压低声音问。
沈清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轻声问道:"可是朝中有什么变故?"
萧知珩犹豫片刻,扶着她往暖阁走去:"咱们进屋说。外头风大,仔细受了寒。"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他将沈清宴安顿在铺了软垫的榻上,又在她腰后多塞了个引枕,这才开口:"东宫昨日出了些变故,柳侧妃...小产了。"
"什么?"沈清宴正要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怎么会这样?柳侧妃不是才诊出喜脉不久吗?"
"说是意外摔倒。"萧知珩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意味深长,"就在太子书房外的回廊上,当时太子妃也在场。"
沈清宴眼前浮现出太子妃林静姝那张总是带着得体微笑的脸:"这宫里...真是步步惊心。上次进宫请安时,太子妃还特意赐了我一盒安神的百合香,说话时温柔得像春风..."
"好在咱们不在那是非之地。"萧知珩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养胎,其他事都不必操心。"
这时,门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平宁王妃带着两个捧着年礼的丫鬟进来,见二人神色凝重,立即屏退了左右。
"母亲都听说了?"萧知珩起身相迎。
王妃在榻边坐下,压低声音:"今早永昌侯夫人来送年礼,说柳侧妃醒来后一直指认是太子妃故意陷害。那丫头哭得撕心裂肺的,说是太子妃故意滑倒,还反咬她推人..."
沈清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这也太...柳侧妃才两个月的身孕,就这么..."
"莫怕。"王妃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咱们王府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她顿了顿,"太子妃这手段,未免太过狠辣。那柳家也不是好相与的,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萧知珩冷笑一声:"她这是杀鸡儆猴。经此一事,东宫那些有异心的,怕是都要掂量掂量了。"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峥山在门外禀报:"世子,东宫送来年礼,指名要世子妃亲自过目。"
萧知珩沉吟片刻:"请到前厅奉茶,我这就来。"
前厅里,东宫来的太监穿着簇新的宫装,见萧知珩进来,连忙放下茶盏行礼:"给世子爷请安。太子妃特意吩咐,这些薄礼一定要亲自送到世子妃手上。"
萧知珩面色如常:"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不知太子妃可还有其他吩咐?"
太监赔着笑脸:"太子妃说,盼着世子妃平安生产,届时她定亲自来贺。这对长命锁是太子妃特意命内务府打造的,保佑小世子福寿安康。"
待太监离去,萧知珩立即沉下脸:"周擎,把这些都收入库房封存,一件都不许用。"
王妃叹道:"太子妃这是要拉拢我们?"
"是试探。"沈清宴不知何时也来到前厅,轻抚着肚子,"她这是在提醒我们,东宫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也是要看看,我们会不会站在她那边。"
夜幕降临,萧知珩陪着沈清宴在院中散步。廊下的灯笼在雪地里投下温暖的光晕,远处隐约传来爆竹声。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他轻声问,为她拢了拢狐裘的领口。
沈清宴望着廊下摇曳的灯影:"太子妃这一招,看似除去了隐患,实则后患无穷。柳家不会善罢甘休,太子心中也必定存了芥蒂。"
"是啊。"萧知珩揽住她的肩,"这东宫,怕是要不太平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养胎。"
正说着,沈清宴忽然蹙眉捂住肚子。萧知珩立即紧张起来:"可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没事。"她摇摇头,唇角却漾起温柔的笑意,"是孩子在动,比往日都要欢实。你摸摸看。"
萧知珩将手轻轻覆上去,果然感受到一阵有力的胎动。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等开春你生产时,京中的局势也该明朗了。"
沈清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不管外头如何风雨,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只是..."她顿了顿,"经过今日之事,我更担心了。这京城,怕是再也寻不到一片净土了。"
萧知珩握紧她的手:"有我在,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夜色渐深,王府的红灯笼在雪地里映出一团团温暖的光晕。在这辞旧迎新的夜晚,京中的暗流依旧汹涌,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