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抱着那碗糙米,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虽然依旧沉重冰冷,但心里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的火苗。这青石村,比她想象中更贫穷,但似乎……也并非全然冷漠。王婶的善意,如同这阴冷雨天里的一丝微光。
她快步往回走,心里盘算着:这点米,省着点,加上野菜(如果能找到的话),应该能撑一两天。
当务之急是给秦夙熬点米汤补充体力,再想办法弄点水给他降温。至于明天……李地主家的短工?她一个现代人,能干什么农活?但为了活下去,为了不饿死,为了屋里那个昏迷的“麻烦”,再难也得试试!
回到那破败的院门前,雨似乎更大了些。她推开门,快步走进冰冷的堂屋。墙角,秦夙依旧昏迷,但额头上的湿布似乎让他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点。
姜愿将米碗小心地放在还算干燥的灶台上,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衣裳,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她找到那个豁口的陶锅,拿到屋檐下接了半锅雨水,又费力地将土灶里潮湿的柴草清理出来一些,摸索着用火石(在杂物堆里找到的)生火。潮湿的柴草烟雾极大,呛得她眼泪直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点燃了一小簇微弱的火苗。
她小心地护着火苗,慢慢添加干草和细柴。火势渐渐稳定,橘红色的光芒跳跃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陶锅架在火上,冰冷的雨水慢慢升温。姜愿小心翼翼地将那碗珍贵的糙米倒入锅中,用一根削尖的细木棍轻轻搅动着。米粒在逐渐变热的水中沉浮,一股淡淡的、属于粮食最原始的清香,开始在这冰冷破败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这香气,如此微弱,却如此真实。它驱散了霉味,驱散了绝望,让这间风雨飘摇的破屋,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一种建立在生存挣扎之上的、带着烟火气的温度。
姜愿蹲在灶边,看着锅里渐渐泛起米花的稀粥,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眸里。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此刻,看着那翻滚的米汤,闻着那救命的香气,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这个捡来的“战神”,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努力地活下去。
而手中这碗即将熬好的、稀薄的米汤,便是她在这个名为“夏周”的异世,艰难迈出的第一步。
破败石屋的堂屋里,那簇橘红色的火苗摇曳了一夜,终于在天光微熹时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化作几缕青烟,袅袅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灶膛里只剩下一堆温热的灰烬,和昨夜那口豁边陶锅底残留的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米糊印记。
姜愿是在一阵尖锐的、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饥饿感中醒来的。
她蜷缩在所谓的“杂物间”——其实就是堂屋角落里用几块破木板和稻草勉强铺成的“床铺”上。昨夜她只分得小半碗稀薄的米汤,胃里那点可怜的暖意早已被漫漫长夜和坚硬冰冷的木板消耗殆尽。此刻,胃袋空空如也,正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绞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攥着、揉搓着。
她费力地睁开眼,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又重新拼凑起来一样,无处不酸,无处不痛。尤其是后背和肩膀,被硬木板硌得麻木之后,是针扎般的刺痛。
一只不知名的小虫慢悠悠地从她眼前爬过,她连抬手驱赶的力气都欠奉。
视线越过歪斜的门框,望向里屋的门洞,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极其微弱、但还算规律的呼吸声传来。
“他还活着……”这个念头让姜愿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昨天那碗米汤,她几乎是掰开秦夙的牙关,用小木勺一点点喂进去的。他吞咽得很艰难,但好歹咽下去了大半碗。高烧似乎也退下去一点点,摸上去不再是烫得吓人,只是温热。
家徒四壁,唯一能躺人的土炕让给了重伤员,她这个“救命恩人”只能睡这硌人的“杂物堆”。
公平吗?谈不上。但看着一个昨天还濒死的人有了点活气,这点“不公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咕噜噜……”胃部的抗议声更响了,带着不容忽视的催促。
姜愿挣扎着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清晨的寒意透过石墙缝隙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她走到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雨停了。天空是洗过一般的灰蓝色,几缕薄云懒洋洋地飘着。空气清冽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复苏的气息。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村子上空飘荡着几缕稀薄的炊烟——那是别人家的烟火气,提醒着她现实的窘迫。
她走到屋檐下,那个豁了边的陶锅还放在昨晚的位置。锅底残留的米糊已经干涸发硬,紧紧巴在陶壁上。她拿起锅,走到院墙外的小溪边。溪水清澈冰凉,带着山泉特有的凛冽。她仔细地刷洗着锅底,看着那一点点可怜的米糊被溪水冲走,饥饿感更加强烈了。
“必须做早饭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昨晚王婶给的那一小碗糙米,被她精打细算地分成了两份。一份煮了昨晚的救命汤,剩下那份更少的,就是今天的全部口粮。
回到冰冷的灶房,她重新点燃火。潮湿的柴草依旧烟雾缭绕,呛得她眼泪直流,但动作比昨晚熟练了一些。火苗再次跳跃起来,带来微弱却珍贵的暖意。
锅里注入小半锅溪水。她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装着最后一点糙米的粗陶碗,米粒比昨晚更少,稀稀拉拉地躺在碗底,看着就让人心酸。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狠心,将米全部倒入锅中,用木棍轻轻搅动。
水渐渐热了,米粒在翻滚的水花中沉浮,却迟迟不见“开花”。姜愿知道,这点米,注定只能熬出比昨晚更稀、更薄的米汤了。她盯着锅里,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那几粒米一起在沸水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