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点出了对方的问题,又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赌注——做不好白送肉!这相当于掌柜稳赚不赔。
而且她自信的眼神和笃定的语气,让原本气恼的掌柜也生出了一丝好奇和怀疑。这丫头,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
看着地上那堆分量十足、品相确实上乘的野猪肉,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毫无惧色的姑娘,掌柜的眼中精光闪动。
他捋了捋山羊胡,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好!有胆色!老夫赵德全在这青阳镇开了三十年酒楼,还没见过敢在我后厨指手画脚的姑娘!就冲你这股劲儿,后厨借你一用!老张头!”他朝后厨喊了一声,“带这位姑娘去后厨!给她腾个灶眼!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野猪肉做出什么花来!”
“多谢赵掌柜!”姜愿心中一喜,知道第一步成了。她立刻拎起那袋野猪肉和猪头,跟着一个胖乎乎的、系着油腻围裙、一脸不情愿的胖厨子(老张头)走进了后厨。
醉仙楼的后厨很大,灶火熊熊,几个厨子正忙碌着准备晚市的食材。油烟、蒸汽、食材的腥膻、调料的复杂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而浓烈的氛围。
老张头没好气地指着一个刚熄火不久、灶台还算干净的灶眼:“喏,就这吧!别碍事!”他和其他几个厨子都抱着胳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盯着姜愿,显然觉得掌柜的是被这丫头忽悠了。
姜愿毫不在意。她将野猪肉袋子放下,先走到水缸边,舀了一大盆清水,又向旁边的厨子要了一大把葱姜、一小坛黄酒(料酒)。
她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纹理漂亮的五花肉,放在案板上。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专注而锐利。她拿起旁边一把厚背斩骨刀,掂量了一下,然后手腕一沉!
“笃!笃!笃!笃!”
密集而富有节奏的切肉声瞬间响起!只见刀光在她手中翻飞,那块方方正正的五花肉如同被施了魔法,在案板上飞速移动、旋转。
刀刃精准地切入皮肉之间,避开筋膜,每一刀落下都恰到好处。不过几个呼吸间,一整块五花肉就变成了大小均匀、边长约一寸半的完美肉块!切口平滑,肥瘦层次分明,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
这一手快如闪电、稳如磐石的刀工,瞬间让抱着胳膊看戏的老张头和几个厨子瞪大了眼睛,脸上的不屑瞬间变成了惊愕!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手切肉的功夫,没有十几年苦练绝对达不到!这丫头……什么来头?!
赵掌柜不知何时也踱步到了后厨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山羊胡下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姜愿没理会旁人的目光。她将切好的肉块放入清水盆中,加入拍碎的葱姜段,倒入足量的黄酒,用手抓揉浸泡。这是去腥膻的关键一步,野猪肉的异味比家猪重,这一步更要充分。
趁着浸泡的时间,她又飞快地处理起其他辅料。葱切段,姜切片,蒜拍扁。动作同样麻利精准。
泡了约莫一刻钟,将肉块捞出沥干。起锅烧水,冷水下入肉块,再次加入葱姜料酒。水开后,血沫翻滚而出,她用勺子耐心地撇去浮沫,直到汤水变得清澈。这才将肉块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沥干水分。经过这两步处理,肉块本身的腥臊气已去了大半。
真正的烹饪开始了!
灶火重新点燃,烧旺。姜愿将新买的铁锅架上(她坚持用自己的新锅,避免串味)。锅烧热,倒入少量菜籽油滑锅,然后将沥干的肉块倒入锅中!
“刺啦——!”
滚热的油脂与冷水汽化的巨大声响中,肉块迅速收缩,边缘泛起焦黄,浓郁的肉香伴随着油脂的香气升腾而起!她不断地翻炒,让每一块肉都均匀受热,煎出油脂,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
关键一步来了!她将肉块拨到锅边,在锅中心油最热的地方,舀入一大勺粗糖(代替冰糖)!糖粒在热油中迅速融化,颜色由浅黄变为琥珀色,再变成枣红色!一股焦糖特有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好糖色!”门口一个老厨子忍不住低呼一声。这火候把握得太精准了!再晚一点就糊了发苦,早一点又不够香!
姜愿眼疾手快,在糖色最美妙、气泡最丰富的瞬间,将煎好的肉块迅速推入糖色中,快速翻炒!让每一块肉都均匀地裹上这层如同红宝石般油亮诱人的焦糖色!
紧接着,她倒入足量的热水(没过肉块),加入葱段、姜片、拍扁的蒜瓣,又极其奢侈地丢进去两个八角、一小块桂皮(这是她从系统农田里偷偷催生的一点香料幼苗摘的,极其珍贵,但为了效果拼了!)。最后,淋入几滴酱油(提色增香)、一小勺盐。
“盖上盖!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半个时辰!”姜愿盖上厚重的木锅盖,对旁边看呆了的老张头吩咐道。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老张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哎!好!”
灶膛里,柴火发出噼啪的轻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锅盖缝隙里,丝丝缕缕难以形容的、霸道而醇厚的复合香气开始渗透出来。
那香气……既有焦糖的甜香,又有油脂的丰腴,更有八角桂皮等香料的馥郁,还有野猪肉特有的、经过处理后转化为野性醇香的独特气息!这香气霸道地盖过了后厨其他所有的味道,勾得所有闻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赵掌柜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几个厨子也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鼻子使劲地嗅着。
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姜愿揭开锅盖!
“哗——!”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如同金色云霞般的蒸汽猛地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是那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浓香!
只见锅中,汤汁已经收得浓稠油亮,如同上好的琥珀蜜糖。一块块五花肉在酱汁中翻滚着,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玛瑙般深邃诱人的酱红色!肥肉部分晶莹剔透,颤巍巍的,仿佛凝聚了所有的精华;瘦肉部分则吸饱了浓郁的汤汁,纹理间都透着油润的光泽!酱汁在肉块间咕嘟着细小的气泡,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仿佛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