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西侧那块种着紫血藤幼苗的土地,被一圈崭新的、高度及腰的竹篱笆精心地围护了起来!篱笆编织得紧密而整齐,竹片光滑,麻绳缠绕的绳结均匀牢固,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篱笆内的土地,明显被再次深翻过,泥土松软平整,一丝杂草也无。那株深紫色的幼苗在篱笆的守护下,显得格外精神,叶片舒展,仿佛沐浴在专属的荣光里。
原本杂乱堆放的木料、竹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地码放在院角。靠近堂屋门口的空地上,多了三张小巧玲珑、同样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矮凳!凳面光滑,造型简洁却透着一种拙朴的美感。整个小院虽然依旧简陋,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整洁、有序和……勃勃生机!这不再仅仅是一个遮风挡雨的破屋,更像一个被精心打理过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园了!
“这……这都是你弄的?”姜愿惊喜地转头看向秦夙,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秦夙将沉重的背篓放在堂屋门口,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姜愿分明看到他冷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她迫不及待地走进堂屋。灶房还是老样子,但灶台明显被擦拭过,柴火也码放整齐。
然后,她走向那个她栖身的“杂物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姜愿彻底呆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翻涌着名为“感动”的巨浪!
她那个用破木板和稻草堆成的、硌得她腰酸背痛、还总滚下去的简陋“床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占据了小半空间、散发着清新竹香的——大竹床!床架是用打磨光滑的粗壮木方榫卯而成,结构异常稳固。最令人惊叹的是床面!并非硬邦邦的木板,而是用无数根细长柔韧的竹篾,纵横交错、紧密编织而成的网面!那编织的手法极其精妙,网眼细密均匀,既保证了支撑力,又有着绝佳的弹性。整张床线条流畅,散发着自然的光泽和竹子的清香。
更让姜愿心头震颤的是,竹床上铺了一层厚实柔软的深蓝色粗棉布!布料虽然粗糙,但洗得很干净,铺得平平整整,摸上去温软舒适。床边,甚至还有一个同样用竹子编制的小巧床头柜!柜面平整,可以放油灯或水碗。
最最让她没想到的是,房间中央,立着一面用细竹竿和轻薄麻布制成的简易屏风!屏风不高,却巧妙地将这小小的空间一分为二。屏风的一侧,是这张崭新的、铺着棉布的大竹床和床头柜;屏风的另一侧,则空着,显然是留给……秦夙的?虽然只是薄薄一层麻布,却瞬间划分出了两个相对独立的私人空间!那份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尊重,让姜愿的鼻子再次发酸。
原本堆放在角落的杂物,此刻被整齐地码放在一个同样新做的、有三层隔板的竹制置物架上!架子结构简单却稳固,每一层都摆放着不同的物品:针线布料、新买的农具、剩下的粮食……井井有条,一目了然。整个角落焕然一新,充满了秩序感。
这哪里还是那个堆满杂物、只能勉强容身的破败角落?这分明是一个温馨、整洁、充满了人性化关怀的小小卧室!每一处细节,都凝聚着身后那个沉默男人无言的心血和……难以言喻的细心与能干。
姜愿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光滑冰凉的竹床边缘,又摸了摸那柔软厚实的粗棉布床单,再看向那面分隔空间的麻布屏风,最后目光落在那整齐的置物架上。一股强烈的暖流从心底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她。眼眶热得发烫,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个最初只为“生存”而挣扎的破屋里,会有人如此用心地为她打造一个“家”。这份心意,这份无声的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震撼和感动。
“你……你怎么……”她转过身,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向那个依旧沉默站在堂屋门口、仿佛只是随手做了点小事的高大身影,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谢谢……秦夙。”
秦夙的目光扫过她微红的眼眶和眼中闪烁的水光,又迅速移开,落在她沾着尘土和汗水的鞋子上,低声道:“举手之劳。”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语气,仿佛那精妙的竹床、体贴的屏风、整齐的置物架,真的只是随手为之。
但这“举手之劳”,却让姜愿冰冷了许久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归属感。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欢喜。她快步走到堂屋门口,打开那个沉甸甸的大背篓。
“看!我今天可是大丰收!”她献宝似的先从背篓最上面拿出用油纸包好的糕点,“喏,镇上的云片糕和核桃酥,还有蜜枣!给你当零嘴!”不由分说地塞进秦夙手里。
接着,她又拿出那双崭新的千层底棉布鞋:“这个给你!我看你那双靴子都快磨穿了,试试合不合脚!”她蹲下身,将鞋子放在秦夙脚边。
秦夙看着手中散发着甜香的油纸包,又低头看了看脚边那双针脚细密、厚实柔软的布鞋,深邃的眼眸中再次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沉默片刻,低声道:“破费了。”
“破费什么!你给我们家做了那么多家具,这是工钱!”姜愿笑得眉眼弯弯,又变戏法似的从背篓里拿出蔬菜豆腐,“晚上咱们吃顿好的!肉臊子面!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