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墨舟也下了马,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语气不冷不热:“秦将军,别来无恙。陛下和朝廷,听闻北境近来……颇有起色,特命本官前来犒军,并查看边备情况。”
秦夙还礼,神色平静:“有劳沈侍郎远道而来。北境将士,谨守国门,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起色,不过是将士用命,百姓协力,勉强自保而已。请侍郎入内叙话。”
一行人进入指挥所。分宾主落座后,沈墨舟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秦夙身侧的姜愿身上,带着审视:“这位是?”
秦夙淡然道:“这位是姜愿姜姑娘,于我军中后勤、医道颇有助益。”
姜愿微微屈膝行礼,不卑不亢:“民女姜愿,见过沈侍郎。”
沈墨舟微微颔首,不再多看,转而切入正题:“秦将军,本官一路行来,见关内军民面貌焕然一新,田地丰饶,工坊林立,甚至……听闻将军麾下将士,所用兵甲之利,已远超朝廷制式。不知将军,是从何处得来这许多钱粮、技艺?”
话语中,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秦夙早有准备,从容答道:“侍郎明鉴。北狄劫掠,朝廷补给时有中断,为求生存,不得不自力更生。钱粮一部分来自与江南苏记商行的合法贸易,以其特产换取所需;另一部分,则是组织军民垦荒自救。至于兵甲技艺,乃是军中工匠自行摸索改良,加之缴获北狄部分器物,借鉴而来。一切所为,皆是为固守边关,不敢有违朝廷法度。”
“哦?自行摸索?借鉴改良?”沈墨舟显然不信,皮笑肉不笑地说,“秦将军过谦了。如此精湛的琉璃(玻璃)烧制之术,如此坚韧的钢材,怕是工部的大匠也未必能及。还有这遍地的‘马铃薯’,本官闻所未闻,产量竟如此惊人?不知姜姑娘……在其中,又扮演何种角色?”他将矛头隐隐指向姜愿。
韩冲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插话道:“沈侍郎!北境能在绝境中坚持下来,靠的是秦将军带领将士们浴血奋战,靠的是军民一心!至于用了什么法子,只要有利于守土安民,便是大功一件!何必刨根问底?”
沈墨舟脸色一沉:“韩将军!本官奉旨巡查,自然要问个明白!北境乃国之重镇,一举一动,关乎社稷安危!若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本官也好据实回奏朝廷!”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姜愿忽然开口,声音清晰悦耳:“沈侍郎所言极是。北境确有不少新事物,诸如马铃薯、新式织机等,皆是民女偶然从一些流落北境的西域胡商或古籍残卷中学得,见其有利于民生,便与军中工匠一同尝试。至于琉璃与钢材,亦是工匠们反复试验所得。若侍郎感兴趣,民女可让人将相关记录、乃至胡商所赠残卷取来,供侍郎查阅。北境上下,行事光明磊落,一切只为生存与守土,绝无半点不臣之心。”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来源,又表明了态度,更将“胡商”、“古籍”这些无法深究的由头抛了出来。
沈墨舟盯着姜愿,见她目光坦然,一时也找不到破绽,只得冷哼一声:“但愿如此。秦将军,姜姑娘,朝廷希望看到的是北境安稳,而非……尾大不掉。犒军物资不日便到,本官会在隘口盘桓数日,详细考察边备,望将军予以配合。”
“这是自然。”秦夙点头,“雷虎,为沈侍郎和韩将军安排住处,好生招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