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打断了他,目光最终落在姜愿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探究:“姜姑娘……朕虽不知你究竟从何而来,有何奇遇。但朕知道,北境有今日,你居功至伟。是你,给了北境生机,也等于……给了夏周一丝希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秦夙,姜愿,这北境,以后……就托付给你们了。朕老了,病了,或许时日无多。太子……还需历练。这重整河山的重任,恐怕……要落在你们肩上了。”
这一刻,不再是皇帝对臣子的嘱托,更像是一个老人对希望火种的托付。北境的生机与京城的腐朽,在这位心力交瘁的帝王心中,形成了最残酷也最清晰的对比。而他,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了这片充满奇迹的土地和那个创造奇迹的女子身上。
皇帝萧玦的话如同沉重的钟鸣,在房间里回荡。秦夙神色肃穆,躬身道:“陛下重托,臣万死不辞!必竭尽全力,护卫北境,护卫陛下与太子殿下周全!”
姜愿却没有立刻表态,她迎着皇帝探究而复杂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陛下,您说错了。”
皇帝和秦夙都是一怔。
姜愿走到窗边,指着窗外那片虽处战乱边缘却生机勃勃的土地:“陛下,您看到的北境的生机,不是秦将军或者我姜愿给的,更不是托付就能托付的。”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这生机,是每一个北境军民,在绝境中自己挣出来的!是士兵们用血汗守住了防线,是工匠们日夜不休打出了钢刀烧出了玻璃,是农夫们一寸寸开垦荒地种出了粮食!我们做的,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指了一条可能走通的路。真正让这片土地活过来的,是他们自己求生的意志和付出的努力!”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陛下,您说夏周的希望在北境,不如说,夏周的希望,在天下千千万万和北境百姓一样,只想有口饭吃、有件衣穿、能安稳过日子的黎民黔首身上!他们才是国家的根基!京城之所以颓败,不是因为二皇子五皇子个人有多坏,而是因为整个制度已经烂掉了,它不再保护这些根基,反而在啃食他们!北境之所以有生机,是因为我们暂时绕开了那个烂掉的体系,让力量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皇帝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姜愿,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利剑,刺穿了他几十年来固有的认知。他喃喃道:“民心……民心……”
“是,民心!”姜愿肯定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不是一句空话!陛下您看,”她再次指向窗外,“北境的军民为何愿意誓死效命?不是因为秦将军有多高的官威,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将军和他们同吃同住,带领他们打胜仗,保护他们的家园!他们为何愿意拼命劳作?不是因为朝廷给了多少赏赐,而是因为他们收获的粮食能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他们打造的器物能换来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