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大夫正和几名精心挑选、思想开放的年轻医官,围在一个简单的实验台前。台上摆放着几个透明的玻璃培养皿(格物司玻璃工坊的新产品),里面是不同来源的样本——一滩取自污染河沟的污水、一点伤口脓液、甚至是一小撮变质的食物。
他们按照姜愿指导的、极度简化的流程,将这些样本涂抹在特制的胶质培养基(用肉汤、琼脂等物熬制)上,然后放置在温暖的恒温箱(利用温泉原理设计的简易保温木箱)中。
“县主说过,若真有那看不见的‘微生物’,以此法培养,数日后或可见其聚集形成的‘菌落’。”王大夫指着培养皿,对年轻医官们讲解,“不同的病,可能由不同的‘菌’引起,其‘菌落’形态、颜色或许也不同。若我们能找到规律,将来诊断疫病,便多了一份凭据,研制药物,也更有了方向。”
几天后,当王大夫和医官们再次打开恒温箱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那些原本透明的培养基上,果然出现了各种各样、颜色形态各异的小斑点!有的黄白,有的灰黑,有的甚至带着诡异的荧光!
“看!污水样本里的菌落最多!颜色也最杂!”
“这脓液里的菌落,是金黄色的!”
“变质食物上的,是绿色的毛絮状!”
虽然他们依旧无法直接看见微生物本身,但这些肉眼可见的“菌落”,无疑为“微生物致病论”提供了极其直观、强有力的间接证据!年轻医官们兴奋地记录、描绘、讨论,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王大夫拿起那个从脓液中培养出金黄色菌落的培养皿,神色凝重:“根据北境和江南的经验,此种颜色的脓液,往往伴随高烧、疮毒内陷,最为凶险。或许,导致此种病症的‘微生物’,其‘菌落’便是这般模样……”
这种将具体病症与特定“菌落”特征联系起来的尝试,虽然粗糙,却标志着诊断学开始从纯粹的“望闻问切”经验,向着与实验证据结合的方向迈出了艰难而可贵的第一步。王大夫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曙光已现。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海州盐场,一场关乎民生的重大突破也迎来了丰收的时刻。
巨大的、用水泥(格物司另一项成果)砌筑并打磨光滑的滩晒盐田,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如同镶嵌在海边的一面面巨大镜子。林晚头戴遮阳的帷帽,身穿利落的短褂,正带着一群招募来的工人和部分女子学堂自愿前来实践的学生,行走在盐田的埂道上。
与以往盐工们顶着烈日、守着盐灶辛苦“煮海为盐”的景象不同,这里几乎没有浓烟,只有海风、阳光和一道道控制海水流淌的闸门。
“检查最后一遍结晶池!看卤水浓度!”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期待。
工人们用特制的浮计(测量盐水浓度)插入池中,仔细观测。
“林司丞!三号结晶池卤水已到火候,可以收盐了!”
林晚快步走到三号池边,只见池底已析出一层厚厚、洁白如雪的晶体,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收盐!”她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