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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福利院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满蹲在走廊的洗衣台前，正费力地搓洗着被雨水泡皱的校服。肥皂泡沾在她的手腕上，被阳光照得五颜六色，她却没心思欣赏，指尖反复摩挲着校服袖口那片淡淡的皂角香——那是昨天江希扶她上车时蹭到的味道，洗了三遍还没散尽。
“小满，张阿姨煮了红糖姜茶，快过来喝。”隔壁房间的小雅抱着布娃娃跑过来，羊角辫上还别着粉色的蝴蝶结，“你的校服都洗褪色啦，要不要穿我的？”
林满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你的校服太小了。”她把洗好的校服拧干，晾在院子里的铁丝上，蓝白相间的布料在晨风里轻轻摇晃，像只展翅欲飞的鸽子。
喝姜茶时，张阿姨坐在她身边缝补床单，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你们班同学？”林满差点被姜茶烫到喉咙，含糊着嗯了一声。张阿姨抬头看她一眼，眼底藏着笑意：“是个好孩子，下雨天还特意送你回来。”
林满的脸颊有些发烫，低头搅着碗里的姜茶：“就是普通同学，顺路而已。”她不敢告诉张阿姨昨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更不敢说自己对那个“普通同学”藏着怎样复杂的心思。
到学校时，早读课的铃声刚响。林满抱着晒干的校服快步走进教室，刚放下书包就看到江希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今天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规规矩矩地扣着，晨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整理书本，却在翻开书包时发现——江希的物理练习册还在里面。昨天光顾着慌乱，竟然忘了还给他。
练习册的封面已经晾干了，却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像泪痕一样印在“江希”两个字旁边。林满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道水痕，突然想起昨天雨里他递纸巾的样子，脸颊又开始发烫。
“在找什么？”苏晓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林满慌忙把练习册塞进桌肚，瞪了她一眼：“没什么。”
苏晓却眼尖地看到了练习册的一角，眼睛立刻亮了：“欸？这不是江希的练习册吗？你昨天给他送过去了？”她凑近林满耳边，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和好了？他送你回家的事，全班都知道了。”
林满的脸瞬间白了：“谁跟他和好了！你别乱传！”
“我没乱传啊，”苏晓委屈地瘪瘪嘴，“昨天有人看到江希骑车带你了，现在大家都在说……说你俩其实是互相喜欢，故意演戏给我们看呢。”
“简直是胡说八道！”林满又气又急，抓起笔在草稿纸上胡乱划着，“我跟他就是普通同学，以后不许再提他！”
她的声音有点大，前排的同学都回过头来张望。林满窘迫地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江希的肩膀似乎动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整整一上午，林满都坐立难安。她几次想把练习册还给江希，可每次鼓起勇气抬头，都会对上他看似不经意扫过来的目光，然后立刻慌不择路地低下头。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背影，生怕被别人误会。
课间操时，林满故意拖到最后才走出教室，想避开人群。可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江希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似乎在等她。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看到林满，微微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上。
林满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转身就想往回跑，却被他叫住了：“林满。”
她的脚步顿住了，背对着他站在原地，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下摆。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的练习册。”江希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打算一直留着当纪念？”
林满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又羞又气地转过身，把练习册从书包里掏出来扔给他：“谁要留着当纪念！昨天忘了还你而已！”
练习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江希伸手稳稳接住。他翻开封面，看到那几道浅浅的水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来淋得不轻。”
“要你管！”林满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熟悉的温热触感传来，让她的心跳再次失序。
“下周三模拟考，”江希的声音放缓了些，“物理最后几道大题很难，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林满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江希从来不会主动给别人讲题，就算有人去问他，他也只是淡淡地说“自己看答案”。
“我才不要问你！”她嘴硬道，心里却莫名地有些松动。物理确实是她的弱项，最后几道大题她总是做不出来。
江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扬了扬手里的练习册：“我这本上面有解题步骤，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借你参考。”
林满看着他手里的练习册，封面的水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别扭地说：“谁、谁要借你的……我自己能做出来。”
说完，她甩开江希的手，快步跑下楼梯，心脏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能感觉到江希的目光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来，同学们排着队涌向操场。林满站在队伍末尾，偷偷抬头看向教学楼的走廊，江希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像丢了什么东西。
“发什么呆呢？”苏晓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跳，“刚才江希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林满立刻否认，脸颊发烫，“就、就是还他练习册而已。”
苏晓显然不信，眯着眼睛打量她：“真的？我怎么看着你俩气氛不对啊？他是不是跟你道歉了？”
“没有！”林满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来周围同学的侧目。她慌忙低下头，小声说，“别瞎猜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可心里却不像嘴上说的那么肯定。江希今天的举动太反常了，主动借她练习册，还说可以给她讲题，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为昨天的话道歉。
下午的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模拟卷的难点，林满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江希的练习册，想起他说上面有解题步骤。她的物理基础不好，福利院的学习资源有限，很多难点都没人能问，只能自己硬啃。
如果……如果真的能借他的练习册参考一下，或许模拟考能多考几分？市一中的分数线那么高，她还差着一大截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在心里疯长。林满咬着笔杆，偷偷看向江希，他正在低头做笔记，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要不……就借来看一下？反正只是借本练习册，应该没什么吧？
放学铃响时，林满还在纠结。苏晓收拾好书包，拉着她往外走：“走啦小满，今天张阿姨说要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呢。”
林满被她拉着走出教室，目光却一直瞟着江希的座位。他还在收拾东西，动作慢悠悠的，似乎在等什么。
“我、我还有东西忘拿了！”林满突然停下脚步，挣脱苏晓的手，“你先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啊？可是……”苏晓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满推走了，“快走快走，晚了糖醋排骨就没了！”
看着苏晓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满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教室。江希果然还在座位上，他看到林满回来，挑了挑眉，像是早就料到了。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蝉鸣声从窗外传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慵懒。
“有事？”江希合上书包，抬头看着她。
林满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攥着衣角，走到他座位旁，低着头小声说：“你、你的练习册……能借我看看吗？就看最后几道大题的步骤。”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已经烫得能煎鸡蛋了。她能感觉到江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笑意，让她更加窘迫。
“可以。”江希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不过有条件。”
林满猛地抬头看他：“什么条件？”
江希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却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道题说：“这道题我用了两种解法，你看懂之后，要讲给我听。”
林满愣住了：“讲、讲给你听？”她连看懂都费劲，怎么可能讲给他听？
“嗯。”江希点点头，把练习册递给她，“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明天早上还我就行。”
林满接过练习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她抱着练习册，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谢、谢谢。”
“不客气。”江希站起身，背上书包，“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林满立刻摆手，“我自己可以回去，练习册我明天一定还你！”
说完，她抱着练习册就往外跑，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江希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底的疏离渐渐被温柔取代。
他跟在林满身后走出教学楼，看着她抱着练习册，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夕阳下的巷口，才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林满一路小跑回到福利院，刚进门就被张阿姨抓个正着：“跑这么快干什么？脸都红了。”
“没、没什么。”林满把练习册藏在身后，“阿姨，糖醋排骨做好了吗？”
“就知道吃。”张阿姨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在厨房呢，快去洗手吃饭。”
晚饭时，林满的心不在焉都写在脸上。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全是江希讲题的样子。张阿姨看在眼里，却没有多问，只是把一大块排骨夹到她碗里：“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
吃完饭，林满立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迫不及待地翻开江希的练习册。练习册的字迹清秀工整，解题步骤清晰明了，连辅助线都画得笔直。和她自己潦草的笔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翻到最后几道大题，江希果然用了两种解法，一种常规解法，一种简便解法。旁边还用红笔标注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林满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能想象出江希伏案做题的样子，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拿出草稿纸，按照江希的步骤一步步演算，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停下来仔细琢磨。不知不觉中，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台灯的光芒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当她终于弄懂最后一道大题时，已经快十点钟了。林满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她把练习册合上，准备明天还给江希，却在封面内侧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铅笔印。那是一个很淡的笑脸，画得有些潦草，像是随手画上去的。
林满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笑脸。这个笑脸是谁画的？是江希自己吗？还是……别人画的？
她突然想起今天在走廊里，江希接过练习册时，眼底那抹淡淡的笑意。难道……这个笑脸是他画的？
这个念头让她的脸颊瞬间发烫，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把练习册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像是藏起了一个秘密。
躺在床上，林满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想起江希在雨里送她回家的样子，想起他主动借她练习册的样子，想起他指尖的温度和眼底的笑意。
或许，江希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冷漠的人。或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或许……他们之间，真的可以有不一样的可能。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脸颊也越来越烫。她用被子蒙住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明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林满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窗外的蝉鸣渐渐稀疏，月光温柔地洒在书桌上，那里放着江希的练习册，封面内侧的小笑脸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带着甜甜的期待。
这个夏天，似乎真的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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