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深处那层无形的、隔绝时空的壁垒缓缓撤去。当林昭、周九良和李淳风三人重新站在林昭那座位于城市边缘、闹中取静的幽静小院时,恍如隔世。
院墙依旧爬满了青翠的藤蔓,墙角那几株月季开得正艳,散发着淡淡的芬芳。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草木清香和……一丝久违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李淳风穿着一身崭新的、基地后勤部给他准备的深灰色中式盘扣休闲服——他强烈要求不要西装,脚踩千层底布鞋,背着他那个依旧不离身的破旧包裹,里面装着他的宝贝罗盘、铜钱、几本古籍和那部新手机。
他站在院门口,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喜悦。
李淳风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小院,
李淳风“这儿好啊!接地气!有生气!基地那地方……啧啧,仙气是足,就是太……太冷冰冰了!”
他想起基地里那些冰冷的合金墙壁和无影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周九良扶着林昭,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
周九良“昭昭,真的不用再休息几天吗?基地那边……”
林昭“无妨。”
林昭“这里更安静,适合休养。”
她推开院门,熟悉的院落映入眼帘。一切如旧,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小院的门就被敲响了。
烧饼“九良!九良!在家吗?听说你病了?我们来看看你!”
门外传来几个熟悉的大嗓门,带着浓浓的京腔和关切。
是周九良在德云社的几个师兄弟!烧饼、孟鹤堂、张鹤伦……几个平时关系最铁的,拎着水果、营养品,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
周九良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他“突发急病”请假这么久,师兄弟们肯定担心坏了!
他连忙看向林昭,又看看旁边正拿着手机、对着院子里一只蝴蝶拍得正起劲的李淳风。
林昭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他开门。
周九良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拉开了院门。
烧饼“哎哟!九良!你可算露面了!”
烧饼第一个挤了进来,上下打量着周九良,
烧饼“瘦了!真瘦了!脸色也不太好!什么病啊这么严重?也不让我们来看看!”
孟鹤堂“就是!你小子不够意思啊!”
孟鹤堂也挤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往周九良怀里塞,
孟鹤堂“弟妹呢?弟妹在家吧?我们给弟妹也带了点东西!”
张鹤伦“嚯!弟妹这小院收拾得真干净!这花养得真好!”
周九良被他们七嘴八舌问得有点懵,一边应付着,一边紧张地看向林昭的方向。
林昭正从屋里走出来,依旧是那副清冷沉静的模样,对着几人微微颔首:
林昭“谢谢你们来看九良。”
众人“弟妹好!”
烧饼“弟妹,九良他……”
烧饼还想问什么。
就在这时,李淳风举着手机,一边拍一边兴奋地嚷嚷着从后院转了出来:
李淳风“林娘子!周小郎君!快看!贫道……哦不!我拍到了!这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啧啧啧!跟唐朝的不一样!更花哨!”
他穿着那身深灰色盘扣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那张脸……虽然比刚穿越回来时年轻了不少,但依旧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和一种说不出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质。
尤其是他说话那调调,带着点古韵,又夹杂着这几天刚学的京片子,听起来怪怪的。
烧饼、孟鹤堂、张鹤伦三人瞬间愣住了!齐齐看向李淳风!
这人谁啊?!看着有点眼生
李淳风也看到了他们,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容,学着周九良的样子拱了拱手:
李淳风“哟!几位小郎君……呃……几位……先生好!贫道……哦不!在下李淳风!幸会幸会!”
烧饼“李……李淳风?”
烧饼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孟鹤堂和张鹤伦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周九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怎么解释?!
就在他急得冒汗的时候,林昭平静的声音响起:
林昭“这位是李叔。我老家的一位远房叔叔,一直在山里清修,最近才接过来一起住。他……不太懂城里的规矩,你们多担待。”
众人“哦——!”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弟妹的亲戚!山里来的!难怪看着有点仙风道骨,说话也怪怪的!
烧饼“原来是李叔!失敬失敬!”
烧饼“我是烧饼!九良的师哥!”
孟鹤堂“李叔好!我是孟鹤堂!”
张鹤伦“李叔好!我是张鹤伦!”
三人连忙问好,态度恭敬。既然是弟妹的叔叔,那就是长辈!必须尊敬!
李淳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笑开了花:
李淳风“哎!好好好!几位小郎君……呃……几位……贤侄!都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快请进!快请进!”
他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热情地招呼着,还下意识地想甩一下拂尘,可惜没有。
周九良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贤侄?这道士……入戏还挺快!
几人进了屋,在客厅坐下。周九良陪着师兄弟们聊天,解释自己只是“过度劳累加水土不服”,现在已经好多了。
李淳风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坐在旁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电视、空调、冰箱……每一样都让他觉得新奇。
但他牢记林昭的叮嘱,少说话,多观察,努力保持着“山里清修高人”的矜持,只是偶尔插一两句带着古韵的话,惹得烧饼他们啧啧称奇。
烧饼“李叔,您这气质,一看就是高人!”
烧饼竖起大拇指,
烧饼“在山里清修?练的是啥功夫?太极?还是……气功?”
李淳风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他胡子在基地被刮了,故作高深:
李淳风“呵呵……略懂……略懂……道法自然,强身健体而已……”
孟鹤堂“李叔,山里清修……都干点啥啊?打坐?念经?”
李淳风眼珠一转,想起在基地看的纪录片:
李淳风“呃……打坐……念经……还有……观星象!察地气!采药炼丹!哦!对了!还有……养鸡!种菜!”
他想起在长安城外的日子,顺口胡诌。
张鹤伦“嚯!采药炼丹?!李叔您还会炼丹?!”
李淳风“呃……略懂……略懂……”
林昭端着茶盘进来,正好听到这句。她平静地看了李淳风一眼。李淳风立刻缩了缩脖子,端起茶杯,假装专心品茶。
烧饼“弟妹,您这叔叔可真有意思!”
烧饼“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
林昭将茶杯放在几人面前,淡淡地说:
林昭“李叔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众人“哦哦!应该的应该的!”
孟鹤堂“九良,”
孟鹤堂“你这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啥时候回园子?观众可想你了!师父也念叨你呢!咱俩那新活,可等着你回来磨呢!”
周九良“孟哥,我好多了,过两天就能……”
李淳风却抢先开口了,他放下茶杯,一脸兴奋:
李淳风“园子?什么园子?是……是唱戏的园子吗?贫道……哦不!我最爱听戏了!在……在山里的时候,赶集看过草台班子!”
烧饼、孟鹤堂、张鹤伦三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烧饼“李叔!不是唱戏的园子!”
烧饼“是说相声的园子!德云社!我们是说相声的!我和四哥下周三晚场攒底!”
李淳风“相声?”
李淳风“相……什么声?”
孟鹤堂“就是……两个人往台上一站,一个逗哏,一个捧哏,说学逗唱,逗大家乐的!”
孟鹤堂解释道,指了指周九良,
孟鹤堂“就像我和九良这样!”
李淳风“逗乐?”
李淳风“就跟……长安城里说书卖艺的一样?”
张鹤伦“呃……差不多吧!但比说书热闹!”
李淳风“那好啊!”
李淳风“贫道……我!最爱热闹了!什么时候有?带我去看看!我请客!”
烧饼几人被这“山里高人”的豪爽逗乐了。
烧饼“行啊!李叔!您想听,随时来!”
烧饼“下周三晚场!我和四哥攒底!您来!我给您留最好的位置!”
孟鹤堂“对对!李叔您来!”
孟鹤堂“等九良回来,我俩给您专场演一段!”
李淳风“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
李淳风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
周九良在一旁看着,心里哭笑不得。这道士……适应能力也太强了吧?!这就约上听相声了?!
而且……孟哥和烧饼都这么热情,看来是躲不掉了!
送走了热情洋溢的师兄弟们,小院恢复了宁静。
李淳风还沉浸在兴奋中,在院子里踱着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最炫民族风》,手里还比划着,似乎在模仿说相声的动作。
周九良“道长……您还真要去听相声啊?还专场?”
李淳风“去啊!为什么不去?”
李淳风“贫道……我现在是林娘子的‘叔叔’!是长辈!长辈想去听个乐子,怎么了?
李淳风再说了,贫道在唐朝……那也是听过不少瓦舍勾栏的!什么说书的、唱曲的、耍百戏的……贫道门儿清!正好去见识见识你们这……相声!看看你和孟小郎君怎么搭档的!”
周九良:“……”
林昭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兴奋的李淳风和一脸无奈的周九良,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只是周九良想到要带这位“李叔”去后台看演出,还要被“专场”……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