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操控我吗？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索要的。”
眼看自己宠爱的人又要破碎了，温筱檎便用额头贴着他的头，手掌托起他的脸颊，轻声道：“好，那些疑惑，你要的回答，都给你......
我喜欢你。这就是我全部的意图。”
温筱檎和陈谦之间像树着一盏路灯。她承认着爱慕、等待他转身。无论爱有多么深，又会有多伤人，温筱檎都咬牙决定陪他把故事写完。
陈谦如释重负地往下跌，温筱檎便去扶他。他在耳侧喃喃道：“我想......拥抱。”
就趁着夜色，他努力拥抱着，把不舍和分离的焦虑藏进骨子里，温筱檎随了他，只是弯着眉眼，玩笑似的说：“连你的药效都愿意依赖我啦？”
陈谦不服气地挠着她的背，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你阴魂不散。”
温筱檎笑起来。这一笑，便把自己钉在了他这句“阴魂不散”里，从此动弹不得。
...
教室里的粉笔刮擦着黑板，那厮尖啸像一把钝刀，猛地割开了曾经残留在陈谦耳畔的温软笑意，以及那句带着体温的“阴魂不散”。
窗外是九月灼热的阳光，白晃晃一片，刺得他眼睛发酸。他托着下巴发呆，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下意识地模仿温筱檎托腮的动作。
于是他又坐正回去。手里的铅笔没点几下，舍友便凑了过来：“谦哥，放了个假就不认识我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错哟。”
“废话，当然认识。谢谢昂。”陈谦敷衍了几句，刚要往口袋里摸点什么东西打发他走，竟然摸出了一颗薄荷糖。
他抓起来嗅了嗅，外包装还残留着香调，不出意外就是某人偷偷塞给他的......
他将糖藏好，刚要拿出一副牌，上课铃便响了。高一新生介绍是他认为最没意思的环节。他看着别人侃侃而谈自己的天赋、兴趣爱好以及特长。到了他这里，他喉咙发紧，只挤出名字和一声“多多指教”，像蚊子哼叫。
他感觉台下的目光都像探射灯，他无处遁形，只好认命。回到座位上，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抓起笔在书的侧面上画水母。
换来换去的课程表、陌生的学科、需要抢位置的食堂、找不到的教师办公室......这些日常琐碎于他而言像解密游戏。
他小心地试探，又常常磕绊。有那么一回响铃了，他还在迷路，找不着教学楼。
随着磕绊的次数增加，他愈来愈适应，书本上的水母也越来越多。
他和周围打成一片，大家都觉得他人不错。其中有位叫祁抒妮的女孩对他有兴趣，探过头来，指着水母说：“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呀？”
陈谦几乎是半秒之内用手肘盖住他的画，把抒妮都吓了一跳：“啊！抱歉，是秘密呀，是我越界了。”
陈谦摇摇头，“下次不要忽然这样就好了。”他移开手肘，这是两只晶莹剔透的水母。左边那只水母的触须像葡萄藤，这是温筱檎在手臂上的纹身。右边那只水母伞盖上有淡淡的刻痕，那对应着父母离婚给陈谦留下的创伤。
高一的课程不难，很多时候，他不但能理解书里的，还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有节政治课讲到新发展理念，即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是引领发展的指挥棒。
他下课后捧着书走进办公室，脚跟在颤抖，花了好大力气平稳住声音。“老师您好。我想问......新发展理念是同时执行的吗？一个地方发展高科技产业，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和人才，这会不会加剧周边欠发达的地区的‘不协调’啊......，农民一个月赚那一千多，当今没有前途，以后似乎更没有前途了。要‘绿色’发展，关停污染企业，短时间会影响就业和税收，要如何能达到共享呢？那么这些理念，又会以什么姿态落到现实呢？”
政治老师是个带着老花镜的小老头，姓林。他看见陈谦眼里的紧张，眼神立刻柔和下来，拉了张凳子，微笑道：“呵呵......来来来，快坐下。看你拿着书在门口站好一会儿了。你关心农民工人工厂的这份心呐，比答案本身更珍贵。
新发展理念落地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是协同性，这是后面要学到的内容。这五个理念，哪个单拎出来不闪闪发光？但在咱们大国里推进，就像五马并驱，既要跑得快，还不能互相践踏、偏离方向。难不难？真难！
‘创新’与‘协调’的张力在于资源虹吸效应，是规划衔接不足导致的。
‘绿色’与‘共享’的短期冲突，是转型的阵痛。地方在保增长与绿色转型间是很难抉择的。
但是啊，难，不等于做不到，理念也没错。
你能发现五个理念彼此之间的影响，是很有意思的。我下回上课啊，跟同学们讲讲，好理解。”
陈谦点点头，“谢谢老师。”转身时，身后传来和蔼的声音。
“小同学...你对政治有着浓厚的兴趣，愿意当我的课代表吗？”
陈谦愣了愣，“如果老师有这个需求，那么......”他等待着下文。
林老师提了提镜框，满意地说：“那就选你了。”
他离开办公室，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最爱的老师，他一问，老师就会回答，无论那内容是否要考，又是否超纲。
阳光似乎更明媚了，攥紧的书本放松下来，步伐也变得轻快。他在画本上又画了只开心的水母，随即望向窗外，想象那云层变成水母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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