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地望着温筱檎，只见她笑着指向身后的行李，“我要和你一起走。”
她又靠近了几寸，贴着陈谦的耳朵呼吸：“我可是……你的恋人。酒馆，留给合伙人。我手上……有着二十几年的积蓄。”
陈谦苦涩地笑了笑，捧起她的脸，吻了一下又一下。
来日，在汽笛中，她笑着跳上列车。“我们去别处生活。”风灌满她宽大的衬衫，布料紧贴又迅速鼓起，勾勒出她清收却坚韧的轮廓。
陈谦仰头看着她。那一刻，太多太多的记忆在他脑中闪回：雨夜里她递来的手腕，房子里苦橙子与酒精混杂的气息，皮肤上隐隐作痛的吻，还有她手臂上狰狞的、最终褪成粉红色的坝……
他曾经以为她是海啸，要将他彻底吞噬。后来他觉得她是港湾，容许他这艘破船停泊，但直到这一刻，他才醒过来——她是风。无形又无象，永不停歇，拥有摧毁一切又重塑一切的力量。
而这样一股飓风，甘愿把引绳交到他掌心。
温筱檎紧紧扣住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指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城市，声音轻快又带着浓浓的笑意，混在风里：“看，小石像。我们的新副本……开了。”
陈谦始终没看窗外，而是注视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以及那双和他一样亮的眼睛。
“温筱檎，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转过头来，细细数着日期，“在…你像个石塑，捧着花杵在酒馆门口的时候。”
他的耳尖热了起来。
“那捧花……是给你的。但我觉得你收到了只会觉得好笑，所以……”
“为什么觉得好笑？”
“因为那是……一见钟情。”
温筱檎失笑起来。也不知道笑的是陈谦，还是半斤八两的自己。
“那你现在拥有我了，什么感觉？”温筱檎的声音微哑，无论说什么，都带着一股潮湿。
陈谦这次没有回应她，而是俯下身在她喉咙处咬了一下，离开时舔了舔。“这种感觉。……或者。”
旁边的人通通望过来。他并没留意到，只是拉开了旅行箱，举了举装着“钥匙”的蓝色袋子，用气音答道：“这种。”
温筱檎被他那句用气音回答的“这种感觉”烫了一下，随即笑得肩膀微颤。她将袋子若无其事地塞回行李箱深处，“咔哒”一声锁上，仿佛也暂时锁住了某个即将脱缰的念头。
“嚣张了啊，陈谦。”她斜睨了他一眼，眼眸里带着未褪的笑意，和更深的东西。
陈谦的耳根依旧红着，但眼神已经稳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将温筱檎那只扣紧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十指交缠，然后用另一只手拿出耳机，分了一只给她。
音乐声流淌进来，是他们都听过无数遍的那首。风正好从车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拂动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带来微痒的触感。
陈谦看着窗外。此刻，飞速倒退的不仅仅是城市，还有他们泥泞不堪的过去。
那些冰冷的雨夜、酒气氤氲的房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院长廊、还有无数个挣扎的瞬间……都像被这列疾驰的火车狠狠甩在了身后。
他知道，它们并未消失，只是变成了铁轨下的枕木，沉默地托举着他们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未来的生活依旧未知，大学的课业、她的工作、以及他们都需要持续服用的药片……所有这些都像前方尚未显现的隧道，可能存在颠簸和黑暗。
但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真实。她的重量清晰地压在他的肩头，她的呼吸就在他耳畔。
列车撕开空气，一往无前。前方是渐次点亮的旷野和星群。
他们的故事，第一章写满了挣扎与眼泪，而第二章的标题，或许可以叫做——
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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