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的梧桐叶落第三场时,苏念安在解剖实验室门口摔了那年冬天的第一跤。
她右膝撞上大理石台阶的瞬间,后背却撞进一个带着青柠香气的怀抱。围巾的流苏扫过她冻红的耳垂,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铁锈味——是刘景川又去献了血。
"体温36.2℃,比昨天又低0.3℃。"刘景川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喉结擦过她发旋时微微震动。他左手还拎着滴水的伞,右臂却稳稳环住她的腰,医学生特有的修长手指正好按在她髋骨旧伤的位置。
苏念安仰头就看见他睫毛上未化的雪粒,在走廊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伸手去捏他手腕:"刘医生改行当体温计了?"指尖触到医用胶布的边缘——果然是采血后的棉球,藏在羊绒围巾下三指宽的位置。
三天前的深夜视频里,她不过随口提了句需要O型血对照样本。
"数据需要严谨。"刘景川把保温杯塞进她手套里,37.5℃的红糖水精准对应她最爱的入口温度。他肩头的积雪明显更厚,在藏青色大衣上洇出深色水痕。苏念安突然鼻尖发酸——从初中到大学,这人永远记得走在她上风处。
远处圣诞彩灯在他轮廓镀上碎金,她鬼使神差伸手拂去他衣领上的雪:"金融系今天不是有证券投资决赛?"
"弃权了。"刘景川低头让她整理围巾,呼吸白雾模糊了镜片,"评委里有林氏制药的人。"他话说得轻巧,苏念安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齿痕又开始渗血——那是上周她生气时咬的,结痂又裂开反复三次。
她正要开口,解剖室突然传来导师的喊声:"苏念安!你的星状神经节标本——"
保温杯被塞回她手里,刘景川已经退到安全距离。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她膝盖,露出内侧缝着的姓名条——还是她初中家政课上缝的那块,歪歪扭扭的"刘景川"三个字已经褪成淡蓝色。
"晚上老地方。"他倒退着走入风雪,右手在胸前比划望远镜的手势,"天鹅座γ星有流星雨。"
苏念安望着他左肩积雪融化的水迹,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少年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站在她家门前,怀里抱着被雨淋湿却坚持修好的天文望远镜。镜筒里塞着张字条:【星星不会消失,只是暂时看不见】
保温杯突然变得滚烫,她拧开盖子发现内壁刻着极小的字——[今日糖分已减15%,适合生理期前第三天]。水面漂浮的两粒枸杞,正好是她昨天念叨"想吃甜的"时提到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