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拉开刘景川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时，指尖碰到了冰凉的金属盒。
那是个巴掌大的银制标本盒，边缘已经有些氧化发黑，显然经常被打开。她犹豫了一秒——刘景川从不对她设限，但她也很少主动翻他的私人物品——最终还是轻轻掀开了盖子。
里面躺着一朵压干的木槿花。
花瓣已经完全脱水，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紫色，花蕊处还残留着几点暗褐色的痕迹。苏念安的手指悬在半空，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夏夜——她急性胃炎住院，半夜疼醒时看见窗外那株木槿开了，随口对陪床的刘景川说："要是能做成标本就好了。"
而此刻，这朵花被保存在衬着丝绒的银盒里，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7月23日，凌晨3:19，37.2℃】——正是她当时发烧的体温。
"偷看什么？"
刘景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念安手一抖，标本盒差点掉在地上。他伸手接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温度比平时要高。
"你发烧了？"她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却被刘景川偏头躲开。
"没事。"他合上标本盒，随手放回抽屉，"会议纪要写完了？"
苏念安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伸手拽开他的领带。刘景川猝不及防，被她扯得向前踉跄半步，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皮肤——那里贴着退烧贴，边缘已经有些卷边。
"37.8℃。"她读出电子体温计上的数字，声音发紧，"这叫没事？"
刘景川沉默地系好领带，转身去拿西装外套。苏念安却抢先一步，从内袋摸出一个小巧的紫水晶袖扣——正是他最近常戴的那对。
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突然发现内部有暗红色的絮状物。
"这是......"
"你咳在我袖口的那滴血。"刘景川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上月17号，你熬夜改论文的时候。"
苏念安呼吸一滞。那天她确实咳了点血丝，但很快就用纸巾擦掉了，没想到......
"变态。"她眼眶发热，把袖扣狠狠按在他胸口，"谁让你保存这个的？"
刘景川握住她的手，将袖扣连同她的拳头一起包在掌心："等你当上主治医师，"他声音低哑，"我要戴着它去签第一份家属同意书。"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4.午夜急诊
凌晨两点十七分，苏念安被手机震动惊醒。
[刘景川：下楼。]
她迷迷糊糊走到阳台，看见他站在路灯下，黑色奔驰打着双闪。深秋的夜风卷着落叶扫过他的裤脚，刘景川却站得笔直，手里拎着个印有医院logo的塑料袋。
五分钟后，苏念安裹着外套冲下楼："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话音未落，刘景川已经将体温计塞进她嘴里。电子音滴滴响起，38.5℃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冷得像冰。
苏念安这才想起自己傍晚时的头晕可能是发烧前兆。她张了张嘴，却被刘景川打断："医学院苏念安，女，23岁，有胃炎病史却长期饮食不规律，生理期前三天免疫力下降概率87%，最近一次接触传染源是前天解剖课的结核样本。"
他一口气说完，从袋子里取出输液架："手。"
"你疯了？"苏念安瞪大眼睛，"我又不是——"
"破伤风抗体水平不足，白细胞计数异常，持续低烧超过六小时。"刘景川已经撕开酒精棉片，"需要我背出你上次体检的全部数据吗？"
冰凉的针头刺入血管时，苏念安疼得缩了一下。刘景川立刻放轻动作，指尖安抚地摩挲她的手背。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让她昏昏欲睡。
朦胧中，有人将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体温计又一次贴上她的额头。苏念安勉强睁开眼，看见刘景川正在记录什么，镜片上反射着手机屏幕的冷光。
"......你在写什么？"
"病历。"他头也不抬，"《关于不遵医嘱患者的观察日志》第137页。"
苏念安想笑，却先打了个喷嚏。刘景川立刻放下手机，掌心贴上她的后颈测温。他的手指很暖，指腹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蹭在皮肤上有些痒。
"刘景川。"她突然开口。
"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她声音渐低，"很容易把我宠坏。"
车内安静了几秒。输液管的滴答声中，刘景川轻轻托起她扎针的那只手，低头吻了吻胶布边缘："知道。"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苏念安突然想起标本盒里那朵木槿花——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有人小心收藏着她所有的脆弱与疼痛，如同对待易碎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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