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时值民国二十三年秋，梧桐叶簌簌落满宅院。我站在廊下，望着新进门的**。他穿着素色旗袍，身段纤细如柳，眉眼间笼着一层薄雾似的愁，仿佛随时要融化在江南的烟雨里。父亲再娶时，我十六岁，他不过十八，按辈分我该唤他一声“**”，可那声称呼卡在喉间，总带着几分涩意。

他初来那日，我故意将书册散落一地。他弯腰拾捡时，旗袍开衩处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像截玉雕似的。我伸手按住其中一本，指尖擦过他温热的掌心。他抬眼望我，眸子里晃动着惊惶，却未抽回手。那夜我辗转难眠，窗外细雨淅沥，恍惚听见他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轻得像猫儿挠过心尖。

日子久了，我常寻借口往他房里去。替他磨墨时，故意将砚台碰倒，墨汁溅上他袖口。他低头擦拭，发丝垂落脖颈，我伸手替他别到耳后，指尖划过他耳廓，他颤了一下，却未躲开。烛火摇曳，影子在墙上纠缠成一片暧昧的混沌。

那日午后，雷雨骤至。我冲进他房间避雨，湿衣紧贴胸膛。他递来毛巾，指尖触到我肩头时，窗外闪电劈亮整个屋子。我猛地握住他手腕，他惊呼一声，跌入我怀中。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雨水的潮湿，像某种致命的蛊。我们僵持着，呼吸交织成网，窗外的雷声成了最好的遮掩。

雨势愈发猛烈，窗棂被风撞得哐当作响。我忽而将他抵在床榻边缘，他踉跄着跌坐，我顺势压了上去。绸缎被褥凌乱地堆叠，他挣扎的双手被我擒住，按在枕侧。他眸中雾气更浓，唇瓣微启，似要斥责，却化作一声低吟。我俯身贴近，鼻尖擦过他颈侧，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你可知道……我早盼着这一刻了。”他别过头，却未再反抗，只阖上眼，睫毛颤如蝶翼。帐幔垂落，一室旖旎，唯有雷声轰鸣，盖过了所有声响。

夜深人静时，我常潜入他院中。他窗棂半开，月光倾泻在他睡颜上，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我伸手欲触碰，他却突然睁眼，四目相对，寂静里只有彼此的心跳。他未斥责，只将我的手轻轻按在胸口，那处温热透过衣料传来，仿佛要将我灼伤。

伦理的枷锁如铁链悬在头顶，可情欲的藤蔓早已攀满心房。我们像两株生于悬崖的植物，在禁忌的缝隙里疯狂生长。他唤我“少爷”时，尾音总带着颤，而我回应“**”二字，舌尖总要舔过齿间，品出几分腥甜。这畸恋如蜜糖裹着毒，明知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

如今回望那宅院，烟雨依旧，只是那抹素色旗袍的身影，早已烙在骨髓里，成了此生难解的蛊。民国旧梦，终究是一场黄粱，涩在喉间，甜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