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

林客舟从不算深的睡眠里挣脱，手指精准地按掉噪音。卧室的遮光帘无声滑开，天光漫进来，给一切镀上层冷调的蓝。他赤脚踩过温控地板，走进浴室。

冷水扑上脸，刺得皮肤微微发紧，一缕红毛随着他用毛巾擦干水珠的动作一摇一晃，小臂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手机屏幕在流理台上亮起，指尖划过，下单了蟹粉小笼包和甜豆浆。

等他吃完饭后，又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他不用担心别墅的卫生问题，他在恐怖游戏里有一个道具就是清洁方面的，当他从血水里脏泥里出来时，多亏了这件道具，他才能保持干净。等收拾妥当，走进衣帽间。一排昨天新买的衣服中间，他拎出一套衬衣裤子，灰蓝色的衬衣和黑裤，衬得他肩宽腿长。

开车去接云澜时，城市像台刚刚启动的巨兽，发出低沉的嗡鸣。

云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带进一丝清冽的香水味。她依旧一副严肃样子：“小安还在幼儿园，得十一点去接她。”

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林客舟单手扶着方向盘：“那我去接小安吧。”云澜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上，点好的食材已经配送上门。他戴上一条黑色的围围裙，开始处理食材。大虾剪去须脚，挑出沙线，动作熟练利落。云澜一边帮他处理食材，一边聊起综艺的事情。

“综艺已经联系好了，全程直播，到时候会派车上门接你。明天十点王导会在微博上宣布嘉宾，这期的空降嘉宾暂时还没宣布，但听说可能是李佳明，公司最近一直在力捧他。”

林客舟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锅里热油冒出细烟，姜蒜爆香，处理好的大虾滑进去，“刺啦”一声响，香气猛地炸开，浓郁滚烫，瞬间侵占整个空间。

掐着时间点，他关火洗手，出门开车去幼儿园接小安。

幼儿园门口正是最喧闹的时候，充满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雀跃声和家长们嗡嗡的叮嘱。林客舟身高腿长，站在人群里很扎眼。

他视线扫过，很快定格在角落。

小安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蹦跳着扑向家长，她低着头，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小小的背影绷得紧紧的，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

林客舟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小安。”

孩子猛地一颤，受惊似的抬起头，眼睛有点红，看到是他，眼睛亮了一下又飞快地垂下眼睛，一只手紧紧攥着，指缝里露出一点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彩色卡纸，依稀能看出原本是颗星星，但此刻沾满了灰扑扑的鞋印，脏得可怜。

“哟！哭鼻子告状去啊？”一个公鸭嗓般刺耳的声音插进来。

林客舟抬眼。

一个胖墩墩的男孩，正扬着下巴，故意把腕上一块闪着金属冷光、明显是儿童版但logo醒目的手表晃得叮当响，他身边还围着两个同样打扮得体的中年人，像是爷爷奶奶，一脸纵容的笑意。

胖男孩余子豪见吸引了注意，更得意了，声音拔得更高：“告状也没用！我爸爸说了，你妈就是穷鬼！你是个没爸爸的野种！野种！略略略！”他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小安的脸瞬间涨红，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那只攥着脏星星的手抖得厉害，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哭出声，那是一种混合了委屈、愤怒和一点羞耻的表情。

那对中年家长脸上掠过一丝细微的尴尬，但大概觉得童言无忌，或者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老太太甚至笑着摸了摸余子豪的头：“豪豪，不能这么说话。”语气里却没多少责备。

小孩的公鸭嗓很大声，周围有其他家长看过来，眼神各异。

听到家长的话，林客舟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大掌抚摸上小安的头，眼神冷了下去，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锐利的视线在那得意洋洋的孩子和其家长身上迅速刮过。

“道歉。”

他的声音冰冷的、带有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