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雪柔往夜蛾的工作室走时,夕阳正把走廊的影子拉得老长。
夜蛾的工作室永远弥漫着一股咒骸和咒力混合的怪味。我推开门时,雪柔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了缩,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发红。她今天换了件高专的制服,深蓝色的料子衬得她头发更粉了,领口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大概是奶奶昨晚特意叮嘱过的。
“夜蛾,人给你带来了。”我往门框上一靠,看着正在给咒骸糊石膏的男人转过身。夜蛾的面具在顶灯下发着冷光,视线落在雪柔身上,像在评估一块待雕的木料。
雪柔立刻站直了,双手贴在裤缝边,背脊挺得像山里的翠竹。“夜蛾校长好,我是春日雪柔。”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尾音带着点没改过来的乡音,像沾了晨露的叶子。
夜蛾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墙角的半成品咒骸——两米多高,胳膊是麻花状的钢筋,拳头比雪柔的脑袋还大。“基础测试,打倒它。”
雪柔的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桃花荷包。我看见她指尖泛出极淡的粉色光晕,是咒力在流动。“可以用……我的‘花’吗?”她小声问,眼睛瞟了瞟那咒骸粗糙的表面,像在估算拳头的硬度。
“随意。”夜蛾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
她深吸一口气,解开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个用布裹着的东西——是那枚桃花指虎,银灰色的金属上刻着细小的花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她戴指虎的动作很熟练,手指穿过环扣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是常年练习的习惯。
“那我开始了。”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黑色的制服裤在地上扫过,露出脚踝处的白色绷带——昨天收拾行李时,奶奶非要给她缠的,说能护着点。
咒骸突然动了,钢筋胳膊带着风声砸过来,地面的石膏粉都被震得扬起。我挑了挑眉,这玩意儿的力道相当于二级咒灵,夜蛾倒是没手下留情。
雪柔却没躲。她猛地沉腰,扎了个标准的马步,膝盖的角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左手护在脸前,右手攥着指虎,拳峰正对着咒骸的关节处。就在拳头快碰到她的瞬间,她突然拧身,借着旋转的力道挥出右拳——是前天在山里见过的俄式大摆锤。
“砰!”
拳峰撞上钢筋的瞬间,我看见她指节周围“噗”地绽开几朵指甲盖大的粉色小花,花瓣边缘泛着锋利的白光。那是她的咒力具象化,带着股清甜的花香,和咒骸的铁锈味撞在一起,意外地不冲突。
咒骸被打得踉跄了一下,钢筋胳膊上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裂痕。雪柔没停,借着转身的惯性,左腿顺势抬起,足尖绷得笔直,带着股凌厉的风扫向咒骸的膝盖——这招是南派武术里的“旋风腿”,她却在踢到目标的前一秒,小腿上突然缠绕上粉色的咒力藤蔓,末端还缀着半开的花苞。
“咔嚓!”
藤蔓爆开的瞬间,咒骸的膝盖关节应声而裂。雪柔落地时,动作像猫一样轻巧,足尖在布满石膏粉的地上碾出个浅浅的坑。她呼吸有点乱,额角渗出细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却没去擦,眼睛死死盯着咒骸的动作,像只锁定猎物的小兽。
“哦?有点东西。”夜蛾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波澜。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五条老师!新生在哪里?”是虎杖的声音,透着股没睡醒的活力。紧接着是钉崎咋咋呼呼的喊叫:“听说长得很可爱?是真的吗?”最后是伏黑偏低的嗓音:“虎杖,别吵。”
我回头,就看见三个脑袋挤在门框上。虎杖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眼睛瞪得像铜铃;钉崎抱着胳膊,视线在雪柔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她粉色的头发上,挑了挑眉;伏黑站在最后,表情还算平静,但眼神里的好奇藏不住。
雪柔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握着指虎的手紧了紧。咒骸趁她分神,剩下的那条胳膊突然横扫过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小心!”虎杖忍不住喊了一声。
但已经晚了。雪柔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身体猛地向后弯折,腰弯成了个惊人的弧度,堪堪避开钢筋的扫击。这柔韧性,比瑜伽教练还厉害——大概是奶奶教的古典舞底子。她弯腰的瞬间,右手按在地上,掌心突然绽开一朵巴掌大的粉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泛着柔和的白光。
“这是……防御术式?”伏黑皱起眉,低声分析,“咒力流动很稳定,像天然形成的屏障。”
莲花刚绽开,咒骸的拳头就砸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莲花剧烈摇晃,花瓣簌簌掉落,却硬是没碎。雪柔趁机从莲花底下滑出来,像条泥鳅般绕到咒骸背后,左手按住它的后颈,右手的指虎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尖刺状花苞,像玫瑰的荆棘。
“喝!”
她低喝一声,拳峰直抵咒骸的后心。那些花苞瞬间炸开,白色的粉末弥漫开来,带着股淡淡的花香味——是麻痹性的花粉,她居然能根据对手调整术式的效果。
咒骸的动作明显变慢,关节处的裂痕越来越大。雪柔没有恋战,立刻后跳拉开距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工作台。上面放着夜蛾未完成的咒骸部件,她的袖子蹭过一个石膏手臂,留下道浅浅的粉痕。
“结束了。”夜蛾突然开口。咒骸的动作停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雪柔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动弹不得的咒骸,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大概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哇!好厉害!”虎杖第一个冲进来,面包渣掉了一地,“那个花是你的术式吗?超酷的!”
钉崎也跟着走进来,绕着雪柔转了一圈,啧啧有声:“你这头发是天生的?挺少见的。刚才那招踢腿不错,有点意思。”
伏黑站在门口,对着雪柔微微点头:“我是伏黑惠。你的格斗术很扎实,是专门练过的吗?”
雪柔被他们围在中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手忙脚乱地想把指虎摘下来,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虎杖递过来的面包,面包掉在地上,滚到她脚边。
“对不起!”她慌忙道歉,弯腰去捡,头发上的丸子头晃了晃,掉下来一缕粉色的碎发,沾在脸颊上。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混乱又热闹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夜蛾走到雪柔面前,递过来一张表格。“术式:花想容,特性:攻击、防御、辅助。肉体强度:A-。咒力总量:B+。适应性:待观察。”他念着,眼镜下的眼睛似乎在笑,“从明天开始,加入伏黑他们的训练组。”
雪柔接过表格,手指在“肉体强度A-”那里摸了摸,嘴角偷偷向上弯了弯,像只偷吃到糖的小老鼠。
“好了好了,围观结束。”我走上前,把雪柔拉到身后,“夜蛾,训练计划记得做详细点,别委屈了我的好学生。”
“知道了。”夜蛾转身继续摆弄他的咒骸,声音里透着无奈,“还有,把你的学生带走,别打扰我工作。”
虎杖他们还在围着雪柔问东问西,钉崎已经开始讨论下次实战训练要跟雪柔组队,伏黑则在旁边冷静地分析她刚才的招式漏洞。雪柔被他们吵得头疼,却没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只是偶尔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求助,像只被一群大狗狗围住的小猫。
我笑着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处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粉色的头发上投下光斑,她的制服领口别着枚小小的桃花别针——是今早出门时,奶奶给她别上的。
看着她努力回应虎杖他们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沉闷的高专,好像又多了点值得期待的东西。
嗯……下次实战课,就让她跟虎杖对打吧。看看是这朵小桃花的藤蔓厉害,还是那个傻蛋的拳头硬。
想想就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