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午后的训练场晒得人发懒，我抱着胳膊靠在树荫下，看着场中央那几个身影。雪柔今天换了双新的训练鞋，白色的鞋边沾着草屑，是早上被虎杖拉着跑圈时蹭的。她站在场地边缘，背挺得笔直，深蓝色的制服外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那片若隐若现的桃花纹身——这几天训练量大，纹身的颜色似乎比刚来时深了些，像吸足了阳光的花瓣。

“新来的？”真希的声音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冷感，她正把咒具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五条老师的学生？”

雪柔立刻鞠躬，头发上的粉色发带滑到脸颊边：“是的，前辈！我是春日雪柔，请多指教！”声音比平时响亮了些，大概是昨晚对着镜子练过的。

旁边的熊猫正用爪子擦汗，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哦！你就是那个术式是花的新生吧？真希可是很严格的，你小心点哦。”

狗卷棘站在真希身侧，嘴里叼着根海苔，闻言微微点头，露在高领外面的眼睛看向雪柔，带着点好奇。

我挑了挑眉，刚想开口说句“手下留情”，真希已经动了。她的身影快得像道黑色的闪电，刀风直逼雪柔面门——不是试探，是实打实的实战速度。

雪柔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她猛地向侧后方倒去，脊背几乎贴地，同时右手按在草地上，掌心瞬间炸开一圈粉色的花墙。花瓣层层叠叠，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花田，恰好挡住真希的刀路。

“有意思。”真希的刀在离花瓣一寸的地方停住，眼神里闪过丝讶异，“术式的反应速度很快，咒力密度也不错。”

雪柔刚想撑起身，就见真希的脚已经扫到面前。她慌忙蜷缩身体，像只被惊扰的刺猬，周身突然绽开无数细小的桃花瓣，带着股清甜的香气——是她新练的防御招式，花瓣能缓冲冲击力，还能借着香气干扰对手的感知。

“噗嗤”一声，真希的脚踢在花瓣上，像踩进了堆柔软的棉絮。但下一秒，她突然变招，脚尖在花瓣上一点，借力腾空，另一只脚带着风声劈向雪柔的肩侧。

“！”雪柔的头发被气流吹得向后扬起，粉色的发丝在空中划过弧线。她没时间调动咒力，只能凭着山里练的拳法侧身格挡，手肘撞上真希的脚踝，发出声闷响。

“唔！”雪柔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三步，胳膊瞬间红了一片。她咬着唇没吭声，左手悄悄在背后捏了个诀，指尖泛出极淡的粉色——是想偷偷用藤蔓缠住真希的腿。

“小动作太多。”真希的声音冷了几分，落地时顺势转身，刀鞘精准地敲在雪柔的手腕上。雪柔的咒力瞬间紊乱，指尖的粉色光晕散了。“实战中，花里胡哨的招式只会浪费咒力。”

雪柔的脸瞬间红了，不是疼的，是羞的。她低下头，头发遮住眼睛，肩膀微微发抖。

我刚想开口打圆场，却见狗卷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个梅子干，递到雪柔面前。

“……梅子。”他的声音隔着高领有点模糊，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雪柔愣了愣，抬头看着狗卷，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梅子，突然笑了——不是那种怯生生的笑，是带着点韧劲的，眼睛里还闪着不服输的光。“谢谢前辈！”她接过梅子干，却没吃，攥在手心里，“请再指教一次，真希前辈！”

真希挑了挑眉，刀鞘往肩上一扛：“不错，有股倔劲。再来。”

这次雪柔没再用花哨的防御。她深吸一口气，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像片被风吹动的桃花瓣，在真希的刀影里辗转腾挪。她的步法很特别，带着点古典舞的韵律，却比舞蹈更具攻击性——每次避开攻击时，脚尖都会在地上留下个浅浅的印记，那里立刻会冒出根细如发丝的藤蔓，悄悄向真希的脚踝蔓延。

“用环境藏咒力？”熊猫趴在栏杆上，爪子撑着下巴，“这招跟伏黑有点像又不太像，伏黑是召唤，她是……共生？”

真希显然也注意到了藤蔓，却没躲开。她突然加速，刀鞘擦着雪柔的耳边掠过，同时反手一掌拍向雪柔的后背。雪柔像早有预料，借着前冲的力道猛地弯腰，藤蔓瞬间绷紧，缠住真希的小腿——不是为了束缚，而是借着这股拉力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圈，右腿带着风声踢向真希的侧腰。

“哦？”真希的眼神亮了亮，居然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雪柔的脚尖踢在她腰侧的咒具护具上，发出“咚”的一声，自己却被震得落回地面，踉跄了两步。

“力量不够，速度有余。”真希活动了下手腕，“但懂得借力打力，比刚才强多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雪柔泛红的脚踝上，“你的肉体强度跟不上咒力增长，再这样练下去会受伤。”

雪柔愣住了，捏着梅子干的手紧了紧：“那……该怎么办？”

真希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册子，扔给她：“这是我以前练体术的笔记，照着练。别以为有咒力就不用练基础，肉体才是术式的容器。”

小册子在空中划过弧线，雪柔慌忙接住，封面已经磨得发毛，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禅院真希”。她翻开第一页，里面画着密密麻麻的人体肌肉图，标注着发力点和呼吸节奏，旁边还有几行小字：“咒力为末，肉体为本，无咒力者亦能胜之。”

“真希前辈……”雪柔的声音有点发颤，抬头时眼睛里蒙着层水汽。

熊猫突然凑过来，爪子比了个肌肉的姿势：“嘿嘿，真希其实很温柔的！她以前还帮我改过错别字呢！”

真希瞪了熊猫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狗卷也跟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包海带丝，塞给雪柔。

“……海带。”（补充体力）

雪柔把海带丝和梅子干一起放进荷包里，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这次的动作比刚才更用力，头发上的发带都掉了下来，粉色的发丝散在肩头。“谢谢前辈们！我会好好努力的！”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她手里的小册子被晒得微微发亮，腰侧的桃花纹身似乎也舒展了些，像在轻轻颤动。

我靠在树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真希嘴上不饶人，却把自己最宝贝的笔记给了新生；狗卷还是老样子，用零食代替安慰；熊猫则永远是那个气氛调节剂。这三个家伙，明明个个都带着点别扭的温柔。

雪柔突然转过头，对着我挥了挥手，手里还举着那本小册子，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亮。风吹起她散落的粉色发丝，混着训练场青草的味道，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像首刚写好的诗。

“看来，这朵小桃花又找到新的养分了。”我摸了摸下巴，六眼看着雪柔翻开笔记认真研读的样子，看着真希不耐烦地指点她发力姿势，看着狗卷偷偷把自己的运动饮料放在她旁边，看着熊猫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讲着二年级的趣事。

挺好的。

比起我这个只会嘴上占便宜的老师，这些同样在努力成长的前辈，大概更能让她明白，咒术师的路从来不是一个人走的。

我掏出颗柠檬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远处传来虎杖他们的吵闹声，大概是听说雪柔在跟二年级训练，特意跑来看热闹。

训练场的风变得热闹起来，带着少年少女们的气息，还有……无限生长的可能性。

嗯，今天的高专也很有活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