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条悟的视角就是最好的放大镜。

那双被世人敬畏仰望的六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粉色双丸子头下涨得通红的小脸。天蓝色眼眸里的惊慌像被石子砸碎的湖面，波光乱颤。那纤细的手臂徒劳地挡在腰侧，白嫩的手指紧紧揪着被撕开一点的旗袍下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在发抖，不是害怕他的力量——刚才面对咒灵时都没抖得这么厉害——是纯粹、猛烈、几乎要烧起来的羞耻和一种深埋的、被戳穿秘密的恐慌。

她把自己视为“异类”的标志，此刻正被一个陌生而强大的存在堂而皇之地审视着。

五条悟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当自己提到“桃花”二字时，那片纹身——不，是灵魂烙印——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产生了细微的反应。花枝更添了一丝柔韧的活力，那两只磷光蝴蝶的翅膀，似乎极为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这并非术式发动，更像是一种源于主人剧烈情绪波动的、无意识的本能共鸣。

真是……过于有趣了。

她的无措和羞赧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分作伪。与咒术界那些或野心勃勃、或战战兢兢的后辈截然不同。她甚至都不知道“咒术”这个词吧？像只懵懂却又天生带着利爪和剧毒的珍稀小动物。

“你……你看错了！”少女的声音带着点强行撑出来的倔强，但又因为底气不足而染上了一丝脆弱的哭腔，她甚至试图挪动脚步想躲到他身后，避开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视线，也避开远处树林里隐隐传来的村民议论声，“没、没有什么桃花……”

五条悟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他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抱着手臂，身形微微一侧，再次精准地、几乎是无赖地挡住了她想躲藏的路线。巨大的身高差让他的影子将她整个人都罩了进去，带来一种微妙的、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看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调笑，故意拖长了尾音，“六眼可从来不会看错哦。尤其是这么漂亮的‘花’……从你这儿看过去，好像有两只小蝴蝶都害羞得快飞走了？”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朝着她腰腹纹身的大致方位虚点了点。这个暧昧的动作让少女整个人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挺直了脊背，那节细腰绷得紧紧的，几乎能看到衣服下清晰的肌肉线条——那是长年累月武术锤炼的结果，透着一种与娇嫩外貌不符的力量感。

“不许看！”她彻底慌了，又羞又急，几乎忘了刚才面对二级咒灵时的狠厉，只剩下一种少女本能的慌乱。她甚至下意识地再次抬起了指虎护在胸前，小小的拳头紧握着，但因为对象是他，这动作充满了虚张声势的可爱，“你再这样……再这样我……”

她似乎想放句狠话，但在五条悟那带着玩味笑意和无边无际强大气息的注视下，那句“我就打你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卡在喉咙里，憋得眼睛都更湿润了几分。脸颊的绯红蔓延到了小巧的耳垂，像两片粉透的桃花瓣。她身上那股奇异的、令人安心的花香，似乎也因主人的紧张而变得浓郁了一些，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两人之间那点狭小的空气里。

“哦？你要怎么？”五条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墨镜后的眼神亮得惊人。他不紧不慢地向前踏了一小步。仅仅一小步，那因体型差而带来的俯视感骤然增强。他微微低下头，白发垂落几缕，几乎要蹭到少女因为慌乱而微微扬起的头顶。这个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嗅到那抹更源于她自身的、混合着汗水和山泉气息的特殊体香，盖过了战斗留下的硝烟和诅咒的余味。

“用那个可爱的小指虎？”他瞥了一眼那闪着寒光的凶器，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玩具，“还是刚才那脚能把二级踹飞的‘断骨碎岩腿’？”他故意用夸张的形容词，欣赏着粉色团子脸上表情碎裂的可爱模样。

就在少女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羞愤得快要哭出来，小拳头攥得死紧，似乎下一秒真的会不管不顾扑上来“拼命”的时候——

一阵焦急而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几声苍老却洪亮的呼喊：“柔柔！柔柔！你在哪儿啊？是不是出啥事了？！”

是爷爷奶奶的声音！显然是这边咒力爆发和五条悟降临的动静惊动了山里的老人。

听到这呼唤，少女眼中强忍的湿意骤然决堤了一瞬，又被她猛地眨回去。她狠狠地、像小动物龇牙般瞪了五条悟一眼，那眼神混合了“你给我等着”的愤慨和“终于得救了”的解脱，然后像只灵活的兔子般，猛地弯腰从他手臂下钻了过去。那条嫩绿色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却又无比熟悉地形地冲向声音来源，双马尾辫和垂下的麻花辫在奔逃中甩出一道近乎残影的粉色弧线。

她的布鞋踩在湿滑的溪石上都稳得惊人，几个起落就冲进了树林的阴影里。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抹愈发清晰、几乎凝而不散的、令人心安的清甜花香，和一个带着巨大反差萌的、仓皇逃离的娇小背影。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他直起身，看着那抹粉色消失在苍翠的山林中，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墨镜后的眼神深邃得仿佛包含了整片宇宙。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那疾风带过的、少女身上特有的温热感。

“啧，”他轻声咂舌，那笑声低沉地化在风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盎然兴味，“不仅‘花’漂亮，这小猫的爪子……挠起人来大概也挺带劲的。” 山林的风吹过他雪白的发梢，似乎连空气中残留的诅咒污秽，都被刚才那一幕闹剧冲淡了不少。

这片死气沉沉的山谷，好像终于有了点值得关注的、活色生香的新玩意儿。最强咒术师的嘴角，勾起一个完全不同于任务猎杀时的、真正被点燃兴趣的弧度。那只浑身是谜、会打架还会炸毛的小粉猫，他得好好揪着尾巴研究研究——在那对警惕的老人把她彻底藏起来之前。

分割线———————————————————

五条悟视角第一人称内心独白：

这视角真有趣。

我故意矮下点身凑近她，墨镜滑下来点，眼睛——老子的六眼，直勾勾盯着她那片被旗袍盖了一半的腰：“哟~” 特意拖长了调子，确保每个字都戳到她最敏感的神经上，“小花猫，腰上那‘桃花’，啧，开得够嚣张啊？自己画着玩的？”

粉毛肉眼可见地炸开了！脸腾地红透，从脸蛋一路红到脖子根。那两只藏在腰封下的磷光蝴蝶，真抖了一下！哈，情绪驱动术式烙印本能反应？这反应绝了！她手忙脚乱用胳膊去挡腰，声音抖得带着小钩子：“没、没有！你看错了！” 还试图往我身后藏？就你这小身板能藏住啥？

“看错？”我乐了，故意侧身又挡住她想溜的路，影子把她整个包住。手贱似的朝她腰那方向虚点，“六眼能看错？那么活的花……喏，蝴蝶动了哦？是不是害羞？”我就看她能忍多久。

“不许看！” 真急了，连打架用的指虎都捏起来对着我了——指关节捏得死白，小奶猫呲牙呢？“再这样我……” 话憋回去一半，脸更红了，湿漉漉的蓝眼睛瞪着我，有屈辱有羞愤，还有点被逼急了的泪花。周围她身上那股清甜的花香，瞬间浓烈了好几倍，把她包裹起来，连我这种讨厌一切人造香味的人都觉得……有点上瘾。

“哦？你想怎么样？”我坏心眼地又往前凑一步，低头。呼吸都能撩到她炸毛的刘海了，真矮啊这小东西，“用这小玩具？” 我扫一眼指虎，“还是再用你的‘无敌碎骨腿’踹老子？试试？”

她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羞愤交加，那小拳头攥得指虎都快捏变形了。就在我以为她真能一拳头或者一脚丫子呼我脸上拼个鱼死网破时——

“柔柔？！柔柔！” 俩老头老太太的声音火烧火燎地冲过来，老远就嚎。

粉毛兔子瞬间像听到救命铃！狠狠剜了我一眼，泪花还在打转呢，眼神写着“此仇不报非好汉但好汉现在先溜了！”，腰一猫，嗖地从我胳膊下面钻出去，那两条穿着白裤子的小腿跑起来，快得在溪石上点过连个趔趄都没有，嫩绿色的背影闪电似的窜进林子里，辫子在空中划出粉色的残影。跑了。

那缕甜丝丝的花味，跟着她逃走的路径，在空气里固执地绕啊绕。

老子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嫩绿和粉色彻底消失。手指无意识捻了捻，刚才她从我胳膊下钻过去的劲风擦过，还带着点搏斗后的热乎气儿。

行吧，这趟没白来。

小花猫的爪子亮出来了，腰上的秘密也戳穿了。关键是……这没被咒术界毒害过的天然野生倔强小奇葩，还自带这么凶悍的反差萌？老子活了快三十年即便见多识广还真没见过第二只。

跑？

插翅也难飞出老子的手掌心啊，小、桃、花。你爷爷奶奶可护不住你多久。

目光追着那抹粉色彻底消失在山林深处，空气中残留的花香像条无形的小尾巴勾着人。

行了，任务结束？早忘了是什么东西了。比起咒灵渣滓…那只浑身是谜、会打人还会脸红的“小花猫”，才是这片破地方唯一值得回收的“异常点”啊。得想办法……把她从这座山，连人带花，挖出来才行。毕竟——

扶正墨镜，苍蓝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捕猎者的兴味

养在深山无人识的野花？暴殄天物啊。

别想着跑了。爪子再利也是只猫，揪住尾巴就能拖回家。更何况老子看上的，连盆都得一起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