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着那抹嫩绿和粉红彻底消失在葱郁的山林里，连带着那股能驱散诅咒浊气的清甜花香也变得似有若无，五条悟指尖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疾风掠过时带起的、属于少女肌肤的微弱温意。

“呜哇…跑得真够利索。”他拖长了调子自语，语气里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是兴致被彻底勾起来，“这弹射起步的爆发力，还有那点地借力的方式……完全是为山林环境特化的移动术啊。”六眼精准还原着她逃离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次落点都踩在最稳固的石块或树根上，身体在高速中保持惊人的低重心和平衡，简直是山间精灵才有的本能。

不过，让他真正眯起眼的，是那几缕刚刚缠绕过指尖、又快速逸散的特殊咒力波动——极其纯净，带着蓬勃生机的“绽放”气息，却又在核心处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凋零”韵律。

这不是后天修行的产物，是自娘胎里就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和她腰腹间那片妖娆诡谲的纹身共鸣流淌着相同的旋律。更妙的是，这股咒力运转的方式，与他所知的任何流派、任何家系都截然不同。它不是被“控制”，更像是被“呼唤”，随她的意志如呼吸般自然流转，与她强悍的肉体完美融合。

“天生的术式，自创的‘格斗术’，再加上……”他舔了舔嘴角，墨镜后的苍天之瞳仿佛穿透了密林，精准锁定在那个被老妇人一把拉过去、紧张又委屈地检查着的小姑娘身上，“……与生俱来的强大体魄。天与咒缚？不全是，但又具备那种‘身体即是武器’的特质。”她那两脚能踢碎二级咒灵的腿骨，那具纤细却能承受瞬间爆发巨大力量的骨骼和肌肉纤维，在六眼下纤毫毕现。

这不是普通孩子靠锻炼能达到的极限，必然有生得术式无形中的被动滋养和改造，叠加了那仿佛不科学的格斗技巧——“俄式大摆锤”？有趣的名字。还有舞蹈带来的柔韧协调性……每一分力量都被发挥到了极致。

真是个矛盾又无比和谐的集合体。

思绪被下方山谷口传来的嘈杂人声打断。几个衣着朴实但面带惊恐和怨愤的村民探头探脑，试图朝战斗结束的山谷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然是那野丫头引来的灾祸吧？”“刚才那阵蓝光多吓人啊，肯定是山神发怒了……”

“啧。”五条悟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蠢货。那点微薄的恐惧和怨念简直如苍蝇般嗡嗡作响。真正驱逐了“灾祸”、保护了这片区域的“小英雄”，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被指责。

他看到了，当村民议论飘来时，那个粉色的小脑袋如何努力地、近乎倔强地挺直了被汗水和泥土沾染了细微划痕的脊背，那瞬间咬紧的下唇，和蓝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水光与更深的自卑。

她明明有能力，却选择默默守护。

她明明委屈，却习惯了不去辩解。

这份纯粹而笨拙的“守护”，在这片滋生着狭隘恐惧的山沟里，何其奢侈。

他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那群村民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遮蔽了本就稀薄的日光。村民们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嘈杂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

“呀咧呀咧，”五条悟双手插在宽大的黑色咒术高专制服口袋里，语调依旧懒洋洋，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穿透力，“几位叔叔婶婶，刚才那动静啊，是我在清理‘山神’不喜欢的东西呢。跟你们村里的‘野丫头’没关系哦。”他故意加重了那三个字，满意的看到几个村民脸色煞白地后退一步。“对了，”他微微俯身，即使隔着墨镜，那种被洞穿灵魂的冰冷目光也让人无所遁形，“看你们这么闲，不如好好想想，这些年是谁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帮你们‘打扫’那些惹山神生气的‘脏东西’？”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那些陷入沉默或惊疑不定的面孔。目光转向山谷深处雪柔消失的方向，嘴角又勾起那标志性的、带着点邪气的弧度。

“嗯……让猫咪炸毛虽然有趣，但老是炸着也不好。”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家猫得有铲屎官领养才名正言顺嘛，总是躲在山里抓小虫子可浪费了。”尤其是这只爪子够利、品种罕见、浑身是谜的小粉猫。

白发的身影再次消失。他没有直接瞬移去找人，而是如同山间魅影，无声地穿梭在雪柔刚才战斗和逃离的路径上。六眼全开，贪婪地收集着一切残留的痕迹。

他蹲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块被少女小巧布鞋狠狠蹬踏过的溪石边缘。石头表面留下了一道细微得如同花瓣划过的擦痕，但更深层……那坚硬的岩体内部，竟然顺着咒力传递的路径，崩开了几条几乎不可见的、向内延伸的细微裂痕！物理力量的传导性强化？“百炼之华·体”？被动强化身体强度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指尖再次滑过空气，捕捉到几粒细小的、即将完全消散的淡粉色光点——那是她无意识释放的咒力小花消散后的“残渣”。六眼清晰地“看”到，其中微乎其微的咒力粒子，正遵循着某种奇特的轨迹，极其缓慢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朝着她逃离的方向微微漂移……“残华归息”？

他又踏入了旁边的树林。这里的植被明显更为繁茂，散发着自然草木的气息。当他一踏入，六眼立刻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少女的术式痕迹似乎更活跃了，意念引导的速度虽然微不可查，但确实存在着一种与环境草木交融后的流畅感。“草木知己”？被动环境加成？

真是……惊喜不断。她的被动能力竟然精妙互补到这种程度，仿佛生来就是为在自然环境中战斗和生存打造的精密仪器。每一个被动都在弥补她年幼、对咒术体系全然无知的短板，默默支撑着她用最“纯粹直接”的方式挥霍她那惊人的天赋力量——用拳头和腿脚砸碎诅咒。

五条悟几乎能想象出画面：一个懵懂无知、不被理解的少女，在日复一日的刻苦锻炼中，在与各种形态丑陋的“脏东西”的战斗中，一点点发掘并依赖着这些如呼吸般自然的能力。没有人指导，全凭本能和经验。那份纯粹与坚韧，是支撑这一切的基础。

他循着最微弱的花香痕迹和咒力残留，最终落在了一片靠近半山腰、被茂密竹林环绕的宁静院落外。院子的篱笆简陋却整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老人关切的絮语和一个带着点闷闷鼻音、却又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的甜美声音：

“爷爷，我真没事啦……你看，就擦破一点点皮……”

“还说没事！那东西那么凶！要不是刚才那位……”老爷爷的声音严肃而紧绷。

“爷爷！”少女的声音急切地打断，带着一丝央求，显然不想多谈，“我……我自己能行的。而且真的……没事了。”语气里的勉强和不安，清晰地透过竹墙传了出来。她不仅是在安慰爷爷，也在试图驱散自己心中那刚刚被强行揭开的、名为“被窥见秘密”的不安。

五条悟站在竹林外，没有急于现身。白发在穿林而过的微风中拂动，墨镜后的目光穿透了枝叶与墙壁的阻隔，清晰地“看”到屋内的场景。

那个穿着破损旗袍、小脸上还带着泥痕和擦伤的粉色少女，正像个做错事的小兔子一样，被爷爷强按着清洗伤口。奶奶心疼地在一旁帮忙。少女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之前和他对峙时的倔强和羞愤早已不见，只剩下浓浓的后怕和一种被深深隐藏起来的脆弱。她肩膀微微缩着，似乎在努力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哼。”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在五条悟喉间滚动。

六眼清晰地捕捉到，当她低下头强装没事、身体紧绷试图抵御爷爷上药时那点细微疼痛时——那片烙印在她腰间雪白肌肤上的、繁复妖冶的桃花纹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和那深埋的自卑感，竟然更加鲜明地“活”了过来！花枝的脉络微微闪烁，花瓣的色泽仿佛晕染上了一层湿润的光泽，那两只透明的磷光蝴蝶翅膀，轻微地、仿佛带着安慰意味地翕动了一下。

灵魂的烙印因主人的情感而脉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刻印术式了，几乎就是她灵魂的一部分外在显化！纯粹，强大，却又如此赤裸地连接着她的内心。

真棒。

这简直是世界送给他五条悟的、最合心意的“玩具”——不，是最值得研究、也最值得“拐走”的绝世瑰宝。把她困在这闭塞的山里，面对一群愚昧的村民，独自对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诅咒？

简直是暴殄天物！高专的地下训练场和广阔的任务舞台，才应该成为她挥洒这些璀璨光芒的地方。

至于那些自卑？呵呵，他会让她知道，她身上那些被视为“异类”的特征，在真正的力量和懂得欣赏的眼睛面前，是多么闪亮的勋章！

竹影摇曳。

五条悟微微后仰，放松地倚靠在一根粗壮的紫竹上，双手枕在脑后，墨镜下的唇角弯起一个堪称肆意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嗯…‘窗’的任务报告，就先写成‘偶遇具备稀有术式天赋的民间野生咒术师，评估潜力巨大，已初步接触，正积极劝导其接受正规引导，为避免不必要的当地恐慌和潜力对象保护，将暂时封锁其信息…’好了。

至于怎么‘劝导’嘛……”他低声笑起来，笑声低沉而愉悦，充满了顶级掠食者发现心仪猎物后、那种耐心十足且手段繁多的兴味盎然。

“喂，”他对着空气，像是和某只躲在温暖窝里的粉毛团子隔空对话，尾音拖得又长又欠揍，“抓小虫子的小姑娘，准备好接招了吗？山神不管你了，可我这尊‘大神’，好像有点想多管闲事了呢……”

山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白发在风中拂动，如同某种不祥又华丽的宣告。院门内传出的、少女努力安慰老人的柔软声音，与门外高大男人那带着笑意却异常坚定的自言自语，无声地在竹影婆娑间碰撞。

一场“诱拐”（或者说“拯救”）珍稀粉毛小猫的行动，在最强咒术师的私心判定下，已然拉开了序幕。

他等不及要好好研究研究，这只小猫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能绽放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刹那芳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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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视角第一人称内心独白：

哈，跑了。

小短腿倒腾得还挺快，一眨眼就钻没影了。啧，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粉色耳朵都竖起来了——哦，那是她头发。

那片腰上的东西……真够劲。六眼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刺青店的玩意儿，是活的。桃花开得那叫一个嚣张，蝴蝶扑腾翅膀——哈！

她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那小翅膀抖得更欢了，活像被她心跳震的。丢人？怕被人看见？嘁，那群山沟里的土包子懂个屁。那是好东西，宝贝！

粉毛看着软绵绵，打起架来……呵！那两腿甩的，叫俄式什么来着？管他呢，反正够狠！二级咒灵的骨头说踹就踹断了，自己那小身板屁事没有。骨头硬得不像人，肌肉绷起来跟钢筋似的。

爷爷奶奶教的？屁！天生的！老天爷赏饭，加上那纹身里渗出来的咒力跟养料似的，全喂给这幅身板了。绝配！

傻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什么脏东西？那叫诅咒！靠拳头砸、小腿踢，硬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清理了好几年？没人告诉她，没人帮她，没人谢谢她。那群蠢货还在背后骂她怪物……妈的，想想就来火。

刚才那股委屈劲儿……啧，明明能一脚踩碎咒灵，结果被人说两句就缩起脖子，像只被泼了冷水的猫，蠢死了。

她那点小术式也透着股憨劲儿。打一拳就噗嗤冒朵小花，跑个路还掉点花瓣渣子，转个眼又自己吸回去一点。林子里的草啊树啊，瞅见她就来劲，巴不得贴上来帮忙。

整个儿就是被这山林子宠出来的野生小妖怪，还觉得自己是个人。可怜？不，有趣！太他妈有趣了！

六眼告诉我，这粉毛团子是块埋在烂泥里的金子，闪闪发光的那种。捡还是不捡？废话！老子看见了，就是老子的！把她塞这穷山沟里，让她天天对着那群傻逼村民？让她的拳头只能捶最低级的咒灵？暴殄天物！老子都替她那拳头委屈。

高专地下室那帮老古董的靶子，看见她能把牙乐掉。那腿功，那反应速度，那自愈力……还有那片会喘气的纹身！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咒力具体怎么用！等着看吧，老子好好给她“理理思路”，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揍人”的真谛。

“窗”的报告？随便写几句糊弄过去。潜力巨大，民间野生，需要特殊引导——句句实话。谁敢唧唧歪歪，或者敢伸手碰她？试试？

得想想怎么把这只炸毛的野猫弄出来。爷爷看着凶，不好糊弄。奶奶倒是挺疼她……哈，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用强的？唔，先讲道理，老子最讲道理了。

喂，小花猫，躲好了吗？老子可要开始“抓猫”了。这次可不是抓虫子，是抓你哦。

山神你拜完了，轮到老子这尊真神登场了。

小猫崽子，你这山神罩不住你，准备好换地图吧。老子这尊大神，管定了。

洗干净脖子等着，最强咒术师亲自上门“劝学”——包吃包住还包揍咒灵，这买卖你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