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汗水浸得有点软塌塌的“名片”，此刻被春日雪柔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炭，又像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船票。小院里，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撒下细碎的光斑，像跳跃的金粉，却照不透少女纷乱的心情。
爷爷奶奶坐在一旁的小竹凳上，神色凝重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微弱的期盼。电话开了免提，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那台老旧的按键手机此刻像什么洪水猛兽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电话那头，忙音单调地响着。
五条悟的信息太诱人了。能解释一切？能控制这莫名的力量？甚至……还能去爸爸妈妈工作的城市？能和只在视频里见过的爸爸妈妈更近一点？雪柔的心像揣着只兔子，怦怦直跳。但更多是怕，怕这个强大又喜欢戏弄人的白毛怪，怕离开熟悉的爷爷奶奶，怕面对那扇“怪物”身份的正式门扉。
“要不……再想想？”奶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布满皱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想啥！”爷爷猛地拍了一下膝盖，烟袋锅在地上磕了磕，“人家都看到了！那眼神，那本事，不是唬人的！咱家柔柔这本事瞒不住！再让她偷偷摸摸跟那些玩意儿拼，哪天……哪天要是……”老人声音哽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山谷的方向，那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足以撕裂他心肝的险情。
雪柔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发和奶奶忧心忡忡的脸，看着这承载着她所有温暖和委屈的山中小院。她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爷爷从小用棍棒敲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韧劲，压过了所有的迷茫和退缩。
她不想再让爷爷奶奶担心。
她不想再被困在“怪物”的标签里。
她想知道自己是什么。
她……想去东京看看爸爸妈妈。
就在忙音即将挂断的最后两声——
“嘟……”
“嘟……”
雪柔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小手猛地伸出，以一种近乎“闭眼跳崖”的悲壮姿态，“啪”地按在了手机的绿色通话键上！
“嘟……”最后一个忙音被掐断。
然后……
“莫西莫西~”一个拖得极长、懒洋洋到没骨头、还带着浓重鼻音和睡意的男声毫无征兆地穿透话筒，瞬间充斥了整个小院！
那声音，那语气……就跟几天前那个靠在竹林边上、用气死人的腔调点破她秘密的白毛怪，一模一样！甚至还叠加了刚被吵醒的懵圈感！
“呃！啊？！”雪柔完全没料到电话能秒接，更没料到是这种开场，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原地蹦起来。
“嗯？”电话那头的男声似乎清醒了一瞬，带着点被打扰好梦的不爽，但随即音调猛地拔高，充满了玩味和夸张的恍然大悟。
“啊啦啊啦！这个点……难道是我的‘桃花运’打电话来了？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效率很高嘛小猫咪！”那调侃意味十足的语气，瞬间让雪柔的小脸“唰”一下红透到了耳根！
“我……我不是……那个……你……”雪柔瞬间卡壳了，舌头像是打了结。本来想好的、在脑子里排练了好多遍的“请问是五条悟先生吗？关于高专的事情……” 之类的礼貌开场白全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大脑一片空白的慌乱。
就在这时，一个更大的意外发生了！
五条悟慵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继续传来：“啊，等一下哦，‘专业人士’接电话也要形象管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可能还有打哈欠的声音，“哈——好了！现在可以了！说吧，漂亮的小桃花~是不是决定跟我‘私奔’去东京了？”
“私、私奔？！”雪柔被这个爆炸性的词轰得彻底懵了，羞愤交加，下意识地想反驳解释清楚，整个人手忙脚乱地凑近手机，结果慌乱中——
“叭嗒！”
她小巧的布鞋鞋尖不小心重重地踢在了旁边的小板凳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吃痛地“嘶”了一声，身体重心猛地前倾！为了稳住平衡，她那只握着手机的手条件反射地向前一撑……
“噗”的一声闷响！手机像个发射失败的炮弹，被她的怪力（外加慌乱加持）直接砸在了石桌面上！手机背面朝上，光滑的塑料盖瞬间出现一道细微裂痕。最要命的是……
那个小巧的“免提”按钮，被她整个手掌结结实实地按了下去！
通话状态，瞬间从正常的听筒模式，切换成了…… 震耳欲聋的、环绕立体声的免提模式！
“哇哦！这声音……听着够痛。是在提前演练‘华拳流’的实战吗小桃花？”五条悟那带着戏谑腔调的声音，瞬间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如同自带音响般在小院每一个角落炸响！
连院子里啄食的几只鸡都被惊得扑棱棱飞了起来！那“小桃花”三个字，回荡在小小的院落里，羞得雪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化身一颗红到冒烟的大番茄！
更要命的是，五条悟显然听到了她踢板凳的动静，还在那头兴致勃勃地分析：“听这力度，落地角度，穿透力……不错不错！基本功还在线上！到了高专，得先从……”
他还真煞有介事地远程点评起她的脚力来了！
雪柔羞愤欲死，七手八脚、几乎是扑上去想把免提关掉。偏偏老旧的按键手机反应迟钝，越急越按不到点上。她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按钮，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关掉！关掉啊！对不起爷爷！我不是故意……唔！”
慌乱中，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姿势。为了够到手机，她几乎是趴在了石桌上。那身被撕裂了一点、又被奶奶简单缝补过的嫩绿色旗袍下摆，因为她大幅前倾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向上牵拉！
于是……
坐在桌旁的爷爷角度正好，惊鸿一瞥！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了！
就在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孙女纤细柔软的腰肢右侧，从松散的衣襟下露出的一大片白皙肌肤上——那片妖异邪魅、桃花怒放、蝶舞蹁跹的纹身烙印！ 那繁复华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的图案，此刻在他眼前暴露无遗！
“柔柔！你……你腰上……！”爷爷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虽然小时候见过，但是长大以后就没再看到过，那图案太惊人、太离奇了。
“啊！”雪柔脑子里“嗡”的一声！比被咒灵追杀还要恐怖的惊惶瞬间攫住了她！她惊恐地尖叫出声，条件反射般猛地直起腰，双手瞬间死死捂住了自己暴露的腰侧！那张小脸已经由羞红转为惨白，天蓝色的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被最亲近的人窥见最大秘密的极度惊恐和无地自容！
电话那头的喧闹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爆笑透过免提，像开闸洪水般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响彻整个小院，差点掀翻屋顶！
五条悟笑得惊天动地，声音都变了调，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哈哈哈哈！被爷爷抓包了？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桃花’这种东西，开得那么嚣张，怎么可能藏得住！这剧情转折太棒了！给编剧加鸡腿！”
他毫无顾忌的狂笑如同火上浇油，让雪柔羞愤得几乎要晕过去！她捂住耳朵，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哭包！”五条悟的笑声总算收敛了一些，但语气里浓浓的幸灾乐祸和愉悦怎么也藏不住。
“地址发你。哦，发到你爸爸妈妈手机上吧？我这边查得到的。”他顿了顿，声音正经了一点，却带着更深的不容置疑。
“三天后。村口。我来接你。”
“——带着你那朵漂亮的‘花’一起。”
“别想跑哦，小花猫。你身上的‘香’，我这六眼……隔着太平洋都闻得到呢。”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这次，是结束了。
只留下小院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极度尴尬、劫后余生、和某种尘埃落定的气息。
雪柔还傻傻地捂着腰，像尊石化的粉色小雕像。
爷爷惊疑不定地看着孙女，又看看那个被砸裂了壳的手机，老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奶奶则是心疼地搂住还在轻微发抖的孙女，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天后吗？
雪柔缓缓放下捂住腰侧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擦过眼角渗出的湿意。她低头看着手机上裂开的痕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透过电波传来的、强大又戏谑的、令人心烦意乱却又隐约点燃了某种希望的气息。
她逃不掉了。或者说，命运的齿轮，终于挣脱了山林的阻隔，开始朝着那名为五条悟的未知风暴中心，缓慢而坚定地转动。去东京，去那个有爸爸妈妈、也有无数谜团和“脏东西”的地方……还有那个让人又怕又……恨不起来的大个子白毛。
她轻轻碰了碰腰腹间那片温暖的烙印，仿佛在寻求一丝安心的力量。而这一次，那磷光的蝴蝶翅膀，似乎传递回一丝微弱的、奇异的……期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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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视角第一人称内心独白：
咔哒。电话挂断的忙音像颗没嚼碎的爆米花，还黏在耳朵里。
哈——舒服了。
我把后脑勺重重砸回枕头里，看着天花板上没擦干净的灰尘印迹发呆。嘴角根本压不住啊，得咧开多大个口子才能把这波狂笑的后遗症全倒出去。胸腔里还有点抽抽的疼，感觉比上次祓除一个特级咒灵还累人——笑累的。
刚才那动静，啧，简直比电影院杜比全景声还带劲儿。踢凳子那一声闷响，脆！隔着电波都能想象出那小细腿甩出去的力量，空气都给蹬出个窟窿似的——不愧是能把二级咒灵当球踢的小钢炮。
摔手机那声“哐当”就更绝了，绝对是条件反射下的生猛发力，这手劲儿，不去捏咒灵脑袋可惜了。老手机质量不错啊，没当场解体？
（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太阳穴，六眼慢悠悠回放着刚才“听”到的各种咒力波动细节）
嗯……脚上力道爆发时涌动的“绽放”气息，砸手机那一刹那肌肉绷紧下无意识增强的“坚韧”概念……啧啧，本能这东西真是妙得离谱。比那些靠家族传承、循规蹈矩练出来的废物顺眼多了，简直就是刚从山里挖出来的、还沾着露水的原石，棱角锋利，光芒刺眼。
然后？然后就是重头戏！老头子那句破音的“腰上？！”隔着话筒都像把锥子扎过来。我都能给那场景画出来——小粉猫肯定整个人都僵成石头了，脸蛋从番茄红唰一下变得惨白惨白，那双漂亮得像玻璃珠子的蓝眼睛瞪得溜圆，满满的全是“完了完了完了”。那种被最亲的人撞破埋藏最深的秘密、恨不得当场碎成渣渣的惊恐和羞耻……绝了！简直是顶级喜剧素材库开仓放粮！
（肩膀又开始抖，喉咙里滚过一声压抑不住的闷笑）
活该啊！让你这小家伙还想遮遮掩掩？那片生得领域——那么嚣张、那么漂亮的东西，就该大大方方开着！藏着掖着暴殄天物懂不懂？这下好了吧，爷爷大人亲自“验货”，省了我多少口舌功夫。嗯…老头当时的咒力波动也挺有意思，惊涛骇浪里还夹着一丝茫然不解？挺好，说明以前是真没发现长成这样，更说明我家小花猫藏得够深。
现在？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点开一个加密软件，熟练地输入几个参数）
定位信号很稳，就在那个竹林小院里。情绪的波折像坐过山车——一开始打电话时那种视死如归的决心（还有点小害怕），然后被我一句话点破“桃花”带来的惊慌羞愤（粉扑扑的，像颗快熟透的果子），再被“私奔”吓到炸毛（毛茸茸的尾巴竖起来了），接着就是连环社死现场（弱小、可怜、但贼能打），最后被爷爷一语破的的彻底绝望（整只猫都灰掉了）。
真可爱啊……这种纯粹的情绪烈度，在咒术界真是稀罕物。那群家伙，要么虚伪得冒油，要么死板得长毛，要么干脆疯得没边。对比之下，这只粉毛团子，连社死都透着股新鲜的山野气。
……稍微逗过了点？最后那声短促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鸟，好像真快哭出来了？啧。我撑着坐起来，捞起床头还剩半瓶的冰镇汽水灌了一大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凉意直冲大脑。好吧好吧，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罪恶感？就指甲盖那么一丁点。
（玻璃瓶底在床头柜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不过嘛，早哭晚哭都是哭。那片纹身是她力量的根源，也是她所有不安和自卑的靶子。藏着掖着只会让这根刺越长越深，早点暴露在亲人和……嗯，我这个“专业医师”的阳光下，反而是好事。伤口嘛，划开了才有机会上药愈合，捂着只会溃烂。
三天。时间刚好。
（翻身下床，随手捡起昨晚扔在地上的制服外套甩上肩膀）
足够那两位老人家消化“孙女自带纹身还会打小怪兽”这个核弹级消息，也足够小花猫自己……嗯，经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大概率是羞愤和好奇打群架）。她一定会打给爹妈，那两个在东京讨生活的普通人。得跟夜蛾那边打个招呼，档案封存级别再提高点，“窗”的临时工一个都不准放进来通风报信。这种野生SSR，得捂严实了。
去东京打工……哈，真是瞌睡送来枕头。理由都不用我编，直接打包过去跟爹妈“增进感情”，顺便上咱们高专“特长班”，完美！甚尔当年要是有她一半懂事……哦不对，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是个刺头。
还是我家小花猫好，又可爱又能打，关键是……反应多好玩啊！
想到三天后，村口。竹林风，青石路。那小丫头片子肯定憋着一股劲儿，努力想装出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小脸绷着，眼角还带着没褪干净的羞愤红晕。腰杆挺得倍儿直，试图藏住那片“罪证”——可她知道躲不过我这双眼睛的扫描，所以绷紧的肌肉底下全是紧张，像只竖起耳朵随时准备跑路的兔子。
然后呢？我站在那儿，墨镜后的视线慢悠悠扫过去。看到她强装的镇定，看她拼命想缩起来的小动作。最后目光还是忍不住落点在那被衣料掩住、却早已昭然若揭的纤腰上……
那片繁复妖娆的桃花枝蔓，会在主人的强作镇定下，微微颤栗吗？那两只磷光蝴蝶的翅膀，会不会因为即将离开熟悉的山林，而扇动得躁动不安？
光是想象她那副又气又怕又躲无可躲、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稀有蝴蝶的小模样……唔。
（拉开房间的落地窗，清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吹动白发）
这山里的任务，接得真他妈值。
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我眯起眼，迎着光，嘴角咧开一个连墨镜都挡不住的、闪亮到欠揍的弧度。
三天……快点来吧。等不及要去接我的“小桃花”了。高专那群蔫萝卜蔫白菜，也该添点活色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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