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琉璃厂深处,藏着一间名为“砚心斋”的古籍修复室。推门而入,满室的墨香与旧纸气息扑面而来,却被一股近乎凝滞的冷意笼罩——室主林砚之,是古籍修复界出了名的“活字典”,也是人人敬畏的“偏执狂”。
前世,林砚之因少年时修复家族传下的宋代孤本《南华经》时,被师父指责“差一丝火候便是毁了传承”,从此将“极致完美”刻进骨子里。他遇到研究古籍版本学的苏禾后,以“共同修复孤本”为名,强行将她留在砚心斋:不准她接触其他版本的古籍,不准她与其他修复师交流,甚至因她在修复稿上多画了一道辅助线,当场撕毁了她熬夜写的研究笔记。苏禾在对古籍的热爱与被禁锢的痛苦中挣扎,最终放弃研究,远走他乡,留下一句“来世愿只做寻常读者,再也不碰修复台,不遇林砚之”。
姜暧此次以“古籍保护与修复辅助研究员”的身份,敲开了砚心斋的木门。她知道,林砚之的偏执不是天性,是被“传承重压”与“对失误的恐惧”织成的网——他怕自己修坏古籍,更怕“不完美”对不起千年文脉。她要做的,不是推翻他的“极致”,而是让他明白:修复古籍要“守真”,更要“惜人”;感情不是修复时的“分毫必较”,而是彼此懂的“墨香相伴”。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林砚之面前的修复台上。他正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捏着一把细如牛毛的竹镊子,对着一页虫蛀严重的明代刻本小心翼翼地挑拣纸纤维。他穿着素色长衫,袖口挽起,露出的小臂上沾着点点浆糊,眼神专注到极致,连姜暧进门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林先生,您好,我是姜暧,受古籍馆委托来协助您整理修复档案。”姜暧放轻脚步,声音柔得像修复时用的“水油纸”,怕惊到他手中的镊子。
林砚之终于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审视的锐利:“协助?先认全这台上的二十四种修复工具,再说‘协助’二字。”他指了指修复台边缘整齐排列的工具——从“马蹄刀”到“竹起子”,从“糨糊刷”到“纸钉”,每一件都泛着经年使用的温润光泽。
姜暧没有慌,俯身拿起一把小巧的“针锥”:“这是‘挑虫针’,用来挑出古籍夹缝里的虫屎和碎渣,针尖要磨到圆润,才不会戳破纸页。”她又拿起一块方形的粗布:“这是‘砑光布’,修复后用来压平纸页,布纹要细,不然会留下痕迹。”
林砚之的镊子顿了顿。来砚心斋的人,大多只知他“严苛”,却少有人能一眼认出这些工具的用途,更没人能说出“针尖要圆”“布纹要细”的门道——这是只有真正懂修复的人,才会注意的细节。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蒲团:“坐吧。先看我修这页《昌黎先生文集》,记好每一步的浆糊浓度和补纸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