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撞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碎成一片晃眼的光。左奇函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高一(1)班门口时,鞋底还沾着从旧城区带过来的、混着尘土的泥点。
班主任推开门的瞬间,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像被掐断的磁带,骤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洗得领口发松的校服,清瘦却挺拔的身板,还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双格外亮的眼睛,亮得像藏着碎玻璃,冷得能割伤人。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左奇函。”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温和,“之前在原学校成绩很优秀,大家多照顾。”
左奇函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快速扫过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他没等班主任安排,径直走过去放下包,动作利落得像在执行什么任务。
这一幕落在教室前排时,杨博文正转着笔的手顿了顿。笔杆是限量款的金属材质,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和他身上熨帖的校服、一丝不苟的发型相得益彰。他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干净又无害,像只没断奶的猫。
只有坐在他旁边的人知道,杨少爷这副样子,通常是对什么东西产生兴趣的前兆。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公告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杨博文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腼腆的笑,仿佛对即将看到的“杨博文 第一名”早已习以为常。
可红榜最顶端的名字,却像一根突然刺过来的针,扎破了所有人的预期。
“左奇函,年级第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杨博文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快得几乎没人察觉。他抬眼望去,那个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比他高出整整十分。而此刻,左奇函正站在人群外围,背着包准备离开,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不太明显的淤青。他看了一眼红榜,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上面的名字和自己无关。
“有意思。”杨博文轻轻歪了歪头,对着身边的人笑得更乖了,声音软乎乎的,“这位新同学,好像很厉害呢。”
阳光穿过公告栏的缝隙,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轻轻掐进了掌心——从出生到现在,属于他的东西,还从没被人抢走过。
左奇函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和杨博文对上。那眼神很冷,带着股被生活磋磨出来的狠劲,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杨博文却弯了弯眼睛,冲他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带着点崇拜意味的笑。
心里却在慢悠悠地想:把他拉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会比现在有趣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