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

第一章红帖冷心

红色请柬上烫金的“囍”字在水晶灯下泛着刺目的光，简隋英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用力，墨滴在签名处晕开一小团污渍。他抬头看向沙发另一端的李玉，青年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连指尖夹着的钢笔都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签吧，李玉。”简隋英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爽朗，试图掩盖心底那点挥之不去的忐忑，“签了这字，你就是我简隋英明媒正娶的人了。”

李玉抬眸，眼底没什么温度，像是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他接过钢笔，笔尖在纸上划过，“李玉”两个字凌厉锋利，带着一股不情愿的决绝。墨迹未干，他已经将笔扔回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隋英，”李玉的声音很淡，却像冰锥扎在简隋英心上，“别太得意。我答应结婚，不代表我忘了过去。”

简隋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扯出更大的弧度，伸手想去拍李玉的肩膀，却被对方侧身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温度仿佛瞬间被抽干。

“过去的事都翻篇了。”简隋英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李玉扯了扯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好好过日子？简隋英，你觉得可能吗？”他站起身，西装外套随着动作划出利落的弧线，“你用那种手段逼我点头，现在又想扮演深情丈夫？你不觉得恶心吗？”

尖锐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简隋英心口。他知道自己当年做得不光彩，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把李玉留在身边，可他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以为这场婚礼能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婚礼当天，简隋英特意让人把婚房布置得红彤彤一片，大红色的床单上撒着玫瑰花瓣，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他穿着红色的睡衣坐在床边，等着李玉回来。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从晚上八点走到十一点，房门终于被推开。

李玉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看到满室的红色，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谁让你弄这些的？”李玉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更添了几分冷意。

简隋英连忙起身，想去帮他解领带，“今天是我们新婚夜，喜庆点不好吗？我给你炖了醒酒汤，你喝点……”

“滚开。”李玉猛地挥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简隋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床沿上。“简隋英，别碰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晦气。”

简隋英扶着腰站起来，后腰传来一阵钝痛，可这点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他看着李玉将外套扔在地上，踩着玫瑰花瓣走到浴室门口，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浴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简隋英站在原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像是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期待。他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那些被踩烂的玫瑰，指尖被花刺扎破也浑然不觉，血腥味混着花香，在寂静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第二章热脸冷霜

婚后的日子并没有如简隋英期望的那样有所好转，反而像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凌迟。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做饭，想让李玉感受到一点家的温暖，可换来的永远是冷遇。

这天简隋英特意买了李玉爱吃的新鲜海虾，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油锅里的虾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他哼着小曲把菜端上桌，摆好碗筷，对着书房的方向喊：“李玉，吃饭了。”

书房门开了，李玉走出来，脸色依旧淡淡的。他坐下，拿起筷子，却对满桌的菜视而不见，只是夹了一口白米饭。

简隋英有些失落，还是笑着说：“尝尝这个油焖大虾，我特意跟大厨学的。”他夹了一只最大的放到李玉碗里。

李玉看了一眼碗里的虾，眉头皱得更紧，直接把虾夹回盘子里。“我不吃这个。”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股子腥味，跟某些人一样让人反胃。”

简隋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低声说：“你以前很爱吃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李玉扒拉着碗里的饭，头也不抬，“人总是会变的，不像某些人，永远那么自以为是。”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压抑。简隋英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几乎没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饭后他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他却盯着泡沫里的虾发呆，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隔着楚河汉界。简隋英辗转反侧，看着李玉背对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从后面抱一抱他，刚碰到对方的衣角，就被猛地推开。

“简隋英，你能不能安分点？”李玉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别碰我，我嫌脏。”

简隋英的动作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缩回手，紧紧攥着被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敲打着寂静的夜。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简隋英的热情被李玉的冷漠一点点消磨。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要看李玉的脸色，可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被言语刺伤。

有一次公司聚餐，简隋英带着李玉一起去。酒过三巡，有同事开玩笑说：“简总，您跟李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您俩多恩爱。”

简隋英刚想笑着回应，李玉却先开了口：“恩爱？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恩爱了？”他看向简隋英，眼神里带着嘲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一个听话的摆设，我需要一个身份，仅此而已。”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同事们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看着他们。简隋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强颜欢笑，打圆场说：“李玉跟你们开玩笑呢，这小子就爱说反话。”

“我可没开玩笑。”李玉放下酒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简总心里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天的聚餐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简隋英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侧头看了一眼李玉，对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玉，你就非要这样吗？”简隋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绝望，“在外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李玉睁开眼，看着他冷笑：“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简隋英，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简隋英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力踩着油门，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像一颗失控的流星，不知道要奔向何方。

第三章裂痕加深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寒流席卷了整座城市。简隋英因为连日劳累又淋了点雨，成功病倒了。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浑身酸软无力，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走进房间，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李玉站在床边。他心里一喜，以为李玉是来关心他的，沙哑着嗓子说：“李玉，我渴……”

李玉却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自己不会去倒水？”他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寒风，“简隋英，别以为生病就能博同情，我不吃这一套。”

简隋英的心沉了下去，烧得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看着李玉冷漠的脸，突然觉得一阵心寒。

“我发烧了，动不了。”简隋英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也带着一丝最后的期望。

李玉嗤笑一声：“发烧？简隋英，你少装了。这点小伎俩对我没用。”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冷冷地说，“别指望我会照顾你，你不配。”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简隋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他蜷缩着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绝望，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坚持这场婚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口渴得实在受不了，才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厅倒水。客厅里空无一人，李玉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倒了杯温水，刚喝了一口，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李玉回来了，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看到简隋英站在客厅，皱了皱眉：“你怎么起来了？不是动不了吗？”语气里满是嘲讽。

简隋英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低声说：“我渴。”

李玉换了鞋走进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厌恶取代。“装够了没有？简隋英，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简隋英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他不想再争辩，也不想再解释。他转身想回房间，却因为头晕目眩而脚步不稳，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又在发什么疯？”李玉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怒火，“简隋英，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非要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你才开心？”

玻璃碎片溅到简隋英的脚背上，划出一道血痕。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怔怔地看着李玉，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李玉，”他轻轻地说，“你就这么恨我吗？”

李玉被他看得一愣，随即别开脸，语气生硬地说：“是，我就是恨你。我恨你用卑鄙的手段毁了我的人生，恨你把我困在你身边，恨你这张虚伪的脸！”

伤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简隋英心上，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他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在意，鲜血滴在地板上，像一朵朵绝望的花。

李玉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突然有些烦躁。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书房里，李玉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出现简隋英苍白的脸和失望的眼神，还有他蹲在地上收拾碎片时孤单的背影。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画面赶走。他告诉自己，简隋英是活该，是他罪有应得，自己没必要同情他。可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第四章绝望边缘

日子一天天过去，简隋英的热情被消磨殆尽，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伤痕。他不再试图讨好李玉，不再刻意制造话题，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冰冷，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这天是简隋英的生日，他像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他想，就算李玉再冷漠，或许也会记得这个日子。

然而，一整天过去，李玉没有任何表示。没有电话，没有信息，甚至连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都没有。简隋英下班回家，看到家里冷冷清清，没有蛋糕，没有礼物，心里最后一点期望也破灭了。

他默默地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面条煮得有些烂，汤也寡淡无味，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坐在餐桌旁，慢慢地吃着面，眼泪忍不住掉进碗里，和着面条一起咽下去，又咸又涩。

晚上李玉回来的时候，看到餐桌上的空碗，随口问了一句：“你吃过了？”

简隋英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玉换了鞋，径直走向书房，像是完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简隋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他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有事？”李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不耐烦。

简隋英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今天是我生日。”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李玉冷漠的声音：“哦，关我什么事？”

那一刻，简隋英感觉自己的心彻底死了。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从那天起，简隋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对李玉笑，不再主动跟他说话，甚至尽量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仿佛李玉只是一个合租的陌生人。

李玉一开始觉得这样挺好，没有人烦他，没有人试图靠近他。可渐渐地，他开始感到不自在。家里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他心慌。他习惯了简隋英叽叽喳喳的声音，习惯了他热情的笑脸，习惯了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现在突然失去了这些，他才发现，这个家已经失去了温度。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找简隋英说话，虽然语气依旧生硬，但至少不再是一味的嘲讽。可简隋英总是淡淡地回应，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他说的话都无关紧要。

有一次公司有个重要的项目，简隋英忙得连续几天都在公司加班。李玉晚上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他犹豫了很久，还是给简隋英打了个电话。

“喂？”简隋英的声音带着疲惫。

“你什么时候回来？”李玉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还不确定，项目有点急。”简隋英的语气很平淡，“有事吗？”

“没事。”李玉说完就挂了电话，心里却更加烦躁。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简隋英凌晨才回家，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生怕吵醒李玉。可当他推开门，却看到李玉坐在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李玉的声音有些沙哑。

简隋英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项目很忙？”

“还好。”简隋英淡淡地回应，开始脱外套。

李玉看着他疲惫的脸，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你……”他想说些关心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只是说，“早点休息吧。”

简隋英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躺到床上背对着他。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各自心事重重。李玉看着简隋英消瘦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那情绪很复杂，有愧疚，有烦躁，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

第五章离婚协议

简隋英提出离婚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把一份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推到李玉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玉，我们离婚吧。”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玉拿起离婚协议，手指有些颤抖。他看着上面的条款，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财产分割公平合理，没有任何纠缠。他抬起头，看着简隋英，对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你什么意思？”李玉的声音有些发紧，心里莫名地慌了。

“意思就是我们过不下去了。”简隋英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我累了，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累了？”李玉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简隋英，你当初费尽心机把我娶回来，现在说累了就想离婚？你把我当什么了？”

简隋英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不然呢？李玉，你真以为我会一直对你热脸贴冷屁股吗？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我受够了你的冷漠，受够了你的嘲讽，受够了这冷冰冰的日子。”

“所以你就想离婚？”李玉攥紧了离婚协议，指节发白，“你休想！”

“我为什么休想？”简隋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玉，这婚我离定了。你签不签都一样，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看着简隋英决绝的眼神，李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恐慌。他一直以为简隋英会永远缠着他，永远对他好，不管他怎么伤害他，怎么冷漠地对待他，他都不会离开。可现在，简隋英告诉他，他要走了。

“简隋英，你别后悔。”李玉的声音带着威胁，可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简隋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疲惫。“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非要把你娶回家。”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李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里的离婚协议被他攥得发皱。

第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