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时，“Floraison” 后院的洒水器便开始工作，细密的水珠落在昙花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Vein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游清辞系着围裙煎松饼，晨光透过她耳后的碎发，在脖颈处投下浅浅的阴影。他抬手摸了摸左肩的伤口，纱布下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痒 —— 医生说这是愈合的征兆。​

“今天要不要试试修剪绣球？” 游清辞把叠好的餐巾放在餐桌两端，“昨天到了批新的蓝紫色品种，你上次说颜色像夜空。”​

Vein 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在桌布的暗纹上轻轻划过：“会不会太复杂？” 他记得上次看游清辞处理绣球，光是摘除枯叶就要费不少功夫。​

“我教你。” 游清辞笑着递过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就像你教我开红酒那样，慢慢来。”​

早餐后，两人在花店中央的工作台前相对而坐。游清辞先示范着捏住绣球花茎底部，用剪刀斜着剪出四十五度角：“这样能让花茎更好地吸水。”Vein 学得认真，红发垂落在额前，偶尔抬眼时，红眸里盛着细碎的阳光。他剪得慢，却异常稳当，只是在碰到较粗的花茎时，左肩会下意识地绷紧。​

“别太用力。” 游清辞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调整了一下剪刀的角度，“伤口还没好利索。” 她的指尖带着刚碰过冷水的凉意，Vein 的手背却倏地泛起热意，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

“知道了。” 他低声应着，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直到游清辞松开手去整理花材，才慢慢收回视线。​

上午十点，常客陈太太提着竹篮准时出现。她是来买康乃馨的，每周三都要给住院的老伴带一束。“小萧今天也在啊。” 陈太太笑眯眯地看着 Vein 手里的绣球，“这花剪得真整齐，比清辞第一次剪得强多了。”​

游清辞正在给向日葵喷水，闻言笑着回头：“陈太太您可别夸他，再夸就该翘尾巴了。”​

Vein 把剪好的绣球放进清水桶里，难得地接了话：“她教得好。”​

陈太太挑着康乃馨，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露出了然的笑容。​

中午客流量少的时候，游清辞会在靠窗的沙发上蜷着看会儿书，Vein 就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整理订单。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书页上，偶尔有风吹过，掀起游清辞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有一次，一根发丝缠在了 Vein 的袖口上，他抬手想帮她拨开，指尖快要碰到时又猛地顿住，最终只是轻轻吹了口气，看着那缕发丝飘回她的肩头。​

“下午李老板会送新的包装纸过来。” 游清辞翻过一页书，目光没离开纸面，“他上次说有款烫金的，你觉得会不会适合婚礼用？”​

“可以看看。”Vein 的视线落在她握着书页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如果太张扬，就用来包开业花篮。”​

“你想得比我还周到。” 游清辞合上书，转头看向他，“以前是不是做过相关的工作？”​

Vein 的动作顿了顿，红眸里闪过一丝茫然：“不知道。” 但他心里清楚，这种对细节的把控，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而非简单的技巧。​

下午来买花的中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指着 Vein 小声说：“就是他上次把那个讨厌的林老板赶跑的。”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跟着点头：“游姐姐的表哥好酷啊，比偶像剧里的男主还帅。”​

Vein 正往花束上系丝带，听到这话，打结的手指微微一顿，耳尖又开始发烫。游清辞听到了孩子们的议论，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却没像往常那样解释，只是加快了包装花束的速度。​

傍晚关店前，游清辞在吧台后算账，Vein 负责把当天的垃圾分好类。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是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送来了刚出炉的肉桂卷。“给小萧也尝尝。” 老板娘把纸袋递过来，“清辞说你喜欢带点焦香的味道。”​

Vein 接过纸袋时，闻到了里面甜腻的香气，心里却比这肉桂卷更暖。他看向游清辞，她正低头拨弄着算盘，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夜幕降临时，两人坐在后院的长椅上看昙花。花苞比昨天又鼓胀了些，像一颗颗裹着月光的珍珠。“大概明天就能开了。” 游清辞仰头看着夜空，星星稀疏地撒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昙花一现虽然短，但至少绽放过。”​

Vein 侧头看她，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带着眼底的疲惫都淡了些。“会有人记住的。” 他轻声说，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散。​

游清辞转过头，正对上他的目光。红眸里映着月光，也映着她的影子。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直到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才打破了这份宁静。游清辞率先站起身：“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

Vein 跟着站起来，看着她走上台阶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的胃…… 还好吗？” 今天下午他看到她偷偷吃了药。​

游清辞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时脸上带着笑意：“好多了，别担心。”​

Vein 没再追问，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轻轻握住了自己的左肩。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某个地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那些缠绕的藤蔓，似乎又悄悄抽出了新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