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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鬼长夜

三天日子过得像磨盘转,慢得人心慌。刘晓把两张拓片拼了又看,沈明远写的“寅时动手”四个字快被他盯出洞来;顾北翻出包里所有家伙事,桃木剑磨得发亮,黄符按“破阴”“镇煞”分好类;阿辞没闲着,往背包里塞了半袋糯米,又揣了把打火机——他总怕洞里黑,多备点亮堂东西踏实。

第三天傍晚,秦老头托人捎来句话:“带壶雄黄酒,洞里潮,能驱点小邪祟。”三人赶紧在旅馆楼下买了壶,沉甸甸塞包里。太阳刚落山,他们就开着车往黑河上游赶,车到半山腰停稳时,月亮刚爬上山头,圆得像面银镜子,清辉洒在地上,倒比白天还亮堂些。

“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现在刚七点,先去山洞附近等。”顾北看了眼手机,往山上指了指,“秦老头说山洞在北坡,有块像鹰嘴的石头对着洞口。”

三人背着包往山上爬。月光把树影拉得老长,枝桠晃啊晃的,像有人在暗处伸胳膊。阿辞踩断根枯枝,“咔嚓”一声在静夜里格外响,他吓得一缩脖子,往刘晓身边凑了凑:“这地方咋这么静?连虫叫都没有。”

“阴气重,虫都不敢来。”顾北头也不回,手里罗盘指针微微晃着,一直指着北坡方向,“快到了,你听。”

阿辞支棱起耳朵——果然听见了水声,“哗啦啦”的,是山泉水顺着石壁往下淌。再往前走几十步,前头豁然开朗,一块巨大的鹰嘴石戳在坡上,石下黑沉沉的,正是个山洞,洞口被藤蔓挡了大半,泉水就从藤蔓缝里流出来,凉飕飕的风裹着潮气往外冒。

“就是这儿。”刘晓蹲下身,拨开藤蔓往洞里看。洞口不深,往里走几步就黑得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见石壁湿漉漉的,像蒙着层水。他摸出打火机点着,火苗“噌”地窜起来,却只照亮一小片地方,更远处的黑暗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先别进。”顾北按住他,从包里摸出三枚铜钱,往洞口扔了过去。铜钱落在地上,“叮当当”响了几声,竟全是正面朝上。他眉头皱了皱:“洞里阴气比想象中重,寅时前别贸然进去,在洞口等。”

三人就在鹰嘴石下坐了。阿辞拿出饼干啃,嚼得小心翼翼的,眼睛总往洞口瞟——刚才火苗晃的时候,他好像看见洞里石壁上有个影子,高高瘦瘦的,像个人站在那儿。

“别自己吓自己。”刘晓拍了拍他的肩,从包里摸出那半张拓片,借着月光又看,“沈明远写‘中耳为眼’,等下进了洞,先找鼎的中耳,用阳血点上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我的血是纯阳血,到时候我来。”

顾北点头:“我守右耳,用铜钱镇煞。阿辞你跟着刘晓,帮他照照亮,别乱摸东西。”

阿辞赶紧点头,把打火机攥得更紧了。

等啊等,月亮慢慢爬到头顶,山里的风越来越凉。快到寅时的时候,秦老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还是那身蓝布衫,手里枣木拐杖往地上一戳:“时辰快到了,进去吧。记住,寅时阳气最盛,就一个时辰,过了时辰,困阵反噬,谁也扛不住。”他从布衫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刘晓,“这是硫磺粉,鼎周围要是有东西爬,撒上去。”

刘晓接过来塞好,深吸了口气:“走。”

三人拿好家伙,拨开藤蔓钻进山洞。刚进洞口,就觉得一股寒气往骨头缝里钻,比沈宅还冷。顾北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石壁——阿辞倒吸口凉气,石壁上哪是什么影子,是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有人用指甲抠的,一道叠一道,看着瘆人。

“是沈明山划的。”顾北声音沉了沉,“他被困在这儿,急的。”

往里走了大概十几步,山洞突然宽了,像个小厅堂。手电筒光柱往前一扫,三人都停住了脚——山洞正中间,果然立着个鼎!

那鼎半埋在土里,青铜色,带着绿锈,三只鼎耳翘着,正是沈明远拓片上画的三耳鼎。鼎身上的纹路在光柱下看得清清楚楚,歪歪扭扭的,跟拓片上一模一样,只是纹路缝隙里黑糊糊的,像积了层血。

“找到了。”刘晓低说了句,刚要往前走,就听见“咔嚓”一声,脚下踢到个东西。他用手电筒一照——是具骷髅,半埋在土里,头骨滚在一边,眼窝黑沉沉的,正对着鼎的方向。

“是……是李三?”阿辞声音发颤。

“八成是。”顾北蹲下身,拨了拨骷髅旁边的土——土里露出块布片,是粗麻布,跟当年伙计常穿的褂子料子一样。“沈明山真把他杀了。”

刘晓没敢多看,举着手电筒照鼎:“先破阵。顾北,右耳。”

顾北应了声,从包里摸出三枚铜钱,走到鼎的右耳旁。鼎右耳上缠着圈黑布,布上沾着些干了的东西,像血。他刚要把铜钱往鼎耳上贴,突然听见“呜呜”的声——是骨哨声!

声音就从鼎底下传来,闷闷的,像有人在土里吹。

“怎么回事?”阿辞吓了一跳,手电筒光柱往鼎底下扫——鼎底下黑沉沉的,看不清,只觉得有股寒气往上冒。

“别管!先动手!”刘晓低喝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小刀,在指尖划了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他走到鼎的中耳旁,中耳上有个小凹槽,像只眼睛。他把指尖的血往凹槽里一按——

“滋啦”一声,血滴在凹槽里,冒起白烟。鼎身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不是发光,是纹路里的黑东西在动,像无数条小蛇在爬。

“成了!”刘晓心里一喜。

可没等他高兴,鼎突然“咚”地晃了一下,埋在土里的部分往上冒了冒,露出底下的东西——是个骨哨!被鼎压着,哨口朝上,刚才的哨声就是它发出来的。而骨哨旁边,还压着只手骨,死死攥着骨哨,指骨都嵌进哨子里了。

“是沈明远的手!”顾北突然喊了一声。

刘晓这才看清——那手骨细瘦,手腕处有圈旧伤,沈明远生前手腕受过伤,周药农提过!他当年被杀后,沈明山竟把他的手砍了下来,跟骨哨一起埋在鼎底下!

“畜生!”刘晓骂了句,刚要去扒手骨,鼎突然又晃了晃,这次晃得更厉害,鼎身上的纹路里冒出黑丝,跟沈宅槐树上的怨丝一模一样,往顾北身上缠。

“我这边有东西!”顾北低喝一声,手里铜钱刚贴在鼎右耳上,就被黑丝缠住了手腕,黑丝往肉里钻,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用硫磺粉!”刘晓赶紧从包里摸出秦老头给的布包,往顾北身边扔过去。

顾北接住布包,抖出硫磺粉往黑丝上撒——硫磺粉落在黑丝上,“嘶”地响了声,黑丝缩了缩,却没断,反而更疯地往他身上缠。

鼎底下的骨哨声更响了,呜呜的,听得人心头发麻。阿辞突然指着洞口喊:“你们看!洞口有影子!”

三人往洞口看——洞口的藤蔓在晃,月光透过藤蔓照进来,映出个高瘦的影子,正往洞里飘。影子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长长的,像根拐杖。

“是沈明山?”阿辞声音抖了。

“不是!”刘晓心里咯噔一下,那影子的拐杖……跟沈老头的拐杖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鼎突然“咔嚓”一声裂了道缝,鼎身上的纹路瞬间暗了下去,缠在顾北身上的黑丝也软了,像断了的线掉在地上。山洞里的寒气却更重了,石壁上的划痕开始往下掉灰,刚才那具骷髅突然“咚”地滚了过来,头骨撞在鼎上,发出“哐当”一声。

“困阵破了?”阿辞愣了。

“没破!是反噬了!”顾北突然喊了一声,“沈明远的手骨攥着骨哨,骨哨被鼎压着,是阵眼!我们破了中耳,却没动阵眼,阵眼反噬了!”

话音刚落,鼎底下的手骨突然动了,指骨松开又合上,把骨哨往嘴里送——像是要把哨子吹得更响。

“快拿开骨哨!”刘晓赶紧冲过去,伸手去扒手骨。可手骨攥得太紧,他扒了半天没扒开,反而被手骨上的寒气冻得指尖发麻。

“呜呜——”骨哨声越来越响,山洞里的黑暗里冒出无数双红眼睛,是水鬼!顺着石壁往上爬,指甲又黑又长,往他们身上扑。

“这边有水鬼!”阿辞喊了一声,手电筒光柱扫过,三四只水鬼已经到了他身后,长发飘啊飘的,往他脖子上缠。他赶紧从包里摸出糯米往水鬼身上撒,糯米落在水鬼身上,冒白烟,可水鬼太多,根本拦不住。

顾北刚摆脱黑丝,见状赶紧举着桃木剑冲过去,一剑砍在水鬼的头上——水鬼“嗷”地叫了一声,化作黑烟散了,可马上又有新的水鬼从黑暗里冒出来。

“这样下去不行!”顾北喊了一声,“刘晓,快!拿开骨哨!”

刘晓咬紧牙,从包里摸出桃木钉,往手骨的指缝里扎——“咔嚓”一声,指骨被扎断了一根,手骨松了松。他趁机一把拽出骨哨——骨哨刚离开手骨,就“啪”地裂开了,碎成好几块。

鼎底下的手骨突然不动了,慢慢往土里沉,像是要埋回去。

骨哨一碎,水鬼突然停了,僵在原地,接着“哗啦啦”地往下掉黑水,化作一滩滩泥,没了。

山洞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泉水滴答滴答的声。

三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喘气。

“破……破了?”阿辞问,声音哑得很。

“破了。”刘晓点头,看着鼎身上的纹路——纹路里的黑东西不动了,亮也暗了下去,困阵确实破了。

可就在这时,洞口的影子动了,慢慢往洞里飘。月光透过藤蔓照在影子身上,刘晓看清了——是沈老头!穿着黑棉袄,拄着拐杖,跟在沈宅见到的一模一样。

“沈大爷?”刘晓站起身。

沈老头的影子飘到鼎旁,看着沉下去的手骨,影子慢慢晃了晃,像是在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往三人看了看,又往洞口指了指,然后影子慢慢淡了,没了。

“他让我们走。”顾北站起身,“困阵破了,这里没事了。”

三人没再耽搁,背着包往洞口走。刚走到洞口,刘晓回头看了眼——鼎还立在山洞中间,裂缝越来越大,像是要碎了。而那具骷髅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片拓片,是之前没见过的,上面画着个符号,像个“安”字。

他走过去捡起来,拓片很薄,一摸就碎。他突然明白过来——沈老头刚才是来谢他们的,这片拓片是沈明远拓的最后一张,画的是“安魂符”,是让他弟弟的魂安息的。

“走吧。”顾北拍了拍他的肩。

三人走出山洞,月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鹰嘴石下,秦老头还站在那儿,见他们出来,点了点头:“成了?”

“成了。”刘晓点头。

秦老头叹了口气:“沈明远总算能安息了。”他往山洞里看了眼,“鼎别管了,过几天会自己碎的,碎了就没事了。”

三人谢了秦老头,往山下走。阿辞回头看了眼山洞,洞口的藤蔓又垂了下来,遮住了黑沉沉的洞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完了?”他问。

“完了。”刘晓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拓片,“沈家的事,总算了了。”

可他心里总觉得有点空落落的。骨哨碎了,困阵破了,沈明远的魂安了,可那半张画着“安”字的拓片,总让他觉得还有事没弄完。

走到半山腰,阿辞突然“哎呀”一声,指着山下——黑河的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飘着个东西,像个骨哨,顺着水流往下漂,越来越远。

“还有骨哨?”他愣住了。

刘晓和顾北也往山下看——月光下,那东西确实像骨哨,漂啊漂的,没入黑河的黑暗里。

秦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飘飘的:“沈家造的骨哨,不止这几个……当年沈明山仿鼎时,用了十二根人骨,做了十二个骨哨,埋在十二处地方,困阵是主阵,骨哨是副阵。你们破的,只是主阵。”

三人猛地回头——秦老头还站在鹰嘴石下,背对着他们,拐杖戳在地上,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个歪歪扭扭的“困”字。

“您……您早知道?”刘晓声音发颤。

秦老头没回头,声音越来越远:“沈老头当年求我,就是求我帮他找齐十二根骨哨……我没应。现在主阵破了,副阵没了约束,会自己找新的宿主……”

他顿了顿,拐杖往山下指了指:“你们看,黑河下游,是城里……”

刘晓往山下看——黑河水顺着河道往下流,穿过城郊,往城里去。那漂在水面上的骨哨,正往城里漂。

他突然明白过来——沈老头说的“赎罪”,根本不是破主阵,是找齐十二根骨哨!秦老头没说,是故意让他们只破主阵,好让副阵动起来!

“您为啥要这么做?!”刘晓喊了一声。

秦老头的影子晃了晃,慢慢淡了,像融进月光里了。只留下一句话,飘在风里:

“十二根骨哨,聚齐了才能解沈家人的孽……你们仨,既然敢接沈家的事,就该把孽还清……”

风从山上吹下来,带着股寒气。阿辞攥着背包带,指节发白:“他……他把我们坑了?”

刘晓没说话,看着黑河下游的方向。城里的灯光亮着,像无数双眼睛。那漂在水里的骨哨,只是十二分之一。

他摸了摸指尖的伤口,还在疼。刚才破阵时,血滴在鼎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血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凉飕飕的。

“走吧。”顾北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沉了,“看来这万鬼长夜,还得接着走。”

三人往山下走,没人说话。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跟秦老头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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