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场大火……”她顿了顿,眼神暗了一下,“我把你推出了门。”
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我以为你会没事。”她低声说,“我以为我能救你。可我失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手背上插着的输液管。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流,像在倒数什么。
“你恨我吗?”她问。
我抬头看她。
她的眼神很安静,没有躲闪,也没有解释。只是那么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说。
她点点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但我现在想听你说。”我补充道,“全部。”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笑。
“好。”她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了想,开口:“从火灾那天开始。”
她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忆。几秒钟后,她慢慢开口:“那天晚上,我听见你在哭。我冲进你房间的时候,火已经烧到客厅了。你躲在床底下……我记得你抓住了我的衣角,喊姐姐。”
我闭上眼。
“我把你抱出来,放在门口。”她的声音有点颤抖,“然后我回去找妈妈,可是……火太大了。”
我没有说话。
“等我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她说,“医生说我烧伤太重,需要长期治疗。但我不肯住院,我只想找你。”
我睁开眼。
“我查了五年。”她看着我,“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份旧档案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我呼吸一滞。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小胖墩了。”她笑了笑,“但你还是那个样子,不高兴的时候就皱眉头,写歌的时候会咬笔盖。”
我下意识松开了咬着的笔盖。
她笑得更深了些。
“我本来想直接告诉你的。”她说,“可是……你刚经历网暴,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我不想再给你添负担。”
“所以你就当我的心理咨询师?”我问。
她点头:“我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你弹琴,看你写歌,看你为了一个音符反复修改……我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
“那这封信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里面是我这些年写给你的日记。每一篇,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愣住。
“我一直没敢给你。”她说,“因为我怕你看完之后,会觉得我太自私。”
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拆开了信封。
第一张纸上写着:
**2018年3月12日**
**今天他弹了新写的歌,旋律很温柔。就像小时候我哄他睡觉时哼的那首。**
**我多想告诉他,我是他的姐姐。可是不行。**
**他还不够坚强。**
我看着字迹,眼眶突然发热。
第二张:
**2020年10月6日**
**他做噩梦了,半夜惊醒。我给他煮了热可可,他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那一刻,我真想抱紧他,跟他说:‘姐姐在这里。’**
**但我不能。**
**我只能轻轻拍着他,像小时候一样。**
我的手指微微发抖。
第三张:
**2022年1月19日**
**他哭了。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我抱住他,眼泪也掉了下来。**
**宋亚轩,你不是没用。你是我的弟弟,是我拼了命也要找到的人。**
我抬起头,看见姜思思正看着我。她的眼角也有点湿润。
“我现在够坚强了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那你以后……别再一个人扛着了。”我说,“有我在。”
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我伸手擦掉她的泪,动作很轻。
病房外,雪还在下。远处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还有轮椅滑过地板的声响。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就像很多年前,她抱着我哄我入睡的那个夜晚。
叮的一声,我手机又响了。
林知遥的消息跳出来:
【亚轩,M国那边真的不能再拖了。《逆声》必须尽快完成。】
我看了一眼姜思思。
她点点头:“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的那一刻,我听见她轻声说:
“宋亚轩,加油。”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马嘉祺站在那里等我。他看见我出来,松了口气。
“怎么样?”他问。
“她让我去完成《逆声》。”我说。
他点点头。
我看了眼手机,给林知遥回了个消息。
【我明天就出发。】
然后,我转身看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了。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我是宋亚轩,也是姜思思的弟弟。
我有她在等我回家。
我站在医院门口,雪落在肩上。林知遥的消息还在我手机屏幕上亮着:【亚轩,M国那边真的不能再拖了。《逆声》必须尽快完成。否则今年的奖项资格就要被取消了。】
我低头看着姜思思给我的信,手指摩挲着纸张边缘。那些字迹温柔又沉重,像是她这些年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被我一点点读完。
“去吧。”她刚才那样对我说,眼里有泪光,但嘴角是笑着的,“我等你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把信小心地叠好,塞进外套口袋里。转身要走,听见病房门轻轻合上,是马嘉祺出来送我。
他站在我面前,穿着那件灰色毛衣,领口还是松垮垮的,像是没来得及整理。
“你真要走?”他问。
“嗯。”我说,“《逆声》得完成了。”
他点点头,没说话。
我们沿着走廊往前走,脚步声很轻。路过护士站时,我看见墙上贴着一张画,是住院的小孩画的。一只小鸟站在树枝上,旁边写着:“希望宋哥哥早点回来。”
我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
马嘉祺也看到了,他说:“是你上次来的时候,那个小女孩画的。”
我想起来了。她当时躺在病床上,发烧烧得脸通红,但还是撑着坐起来听我唱歌。
“她说你是她的偶像。”马嘉祺说,“每次疼的时候,就听你写的歌。”
我没说话,心里有点堵。
我们走到电梯前,他按下按钮。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我走进去,他没跟进来。
“亚轩。”他忽然开口,“如果……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打给我。”
我看着他:“你不是说公司那边也很忙?”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他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电梯门开始关,他忽然伸手挡住门:“还有……别一个人扛着事,好不好?”
我点头:“好。”
门彻底关上,电梯缓缓下降。
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刚放下了一块石头,却又不知该往哪儿放。
叮——电梯停在一楼大厅。
我走出来,外面风很大,雪下得更密了。我拉紧围巾,朝出租车走去。
刚上车,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林知遥:【你决定了?】
我回他:【我明天就出发。】
发完这条消息,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师傅,去机场。”我说。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大门。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盖住。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心里想着姜思思说的话。
“我是你的姐姐。”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彼此的世界里,只是我不知道。
我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都要面对。
因为我是宋亚轩,也是姜思思的弟弟。
我有她在等我回家。
车子驶入高速,机场方向的指示牌越来越近。
我正准备低头看手机,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宋先生,关于火灾那天的事,我想和您谈谈。】
我皱起眉头,回复:【你是谁?】
对方很快回了:【我是丁程鑫的朋友,他知道一些真相,但被车撞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他托我把这些告诉你。】
我心跳猛地加快。
【他在哪家医院?】
对方发来了地址。
我立刻让司机调头。
“师傅,不去机场了,去这家医院。”
司机点头,车子转了个弯,重新驶向市区。
我心里乱糟糟的。
丁程鑫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事?
我靠在座椅上,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发白了。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雪幕。
我脑子里全是疑问。
到了医院,我直接冲进急诊大厅。
护士说丁程鑫还在抢救,还没脱离危险。
我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等着。
过了好久,一个医生走出来,摇摇头:“情况不太乐观,病人头部受到撞击,目前还在昏迷中。”
我站起来:“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医生迟疑了一下:“他进院时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宋亚轩’三个字。”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能看看那张纸吗?”我问。
医生点点头,递给我一张小小的便签纸。
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宋亚轩,小心姜思思。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小心姜思思?
我猛地站起身,冲回病房。
丁程鑫躺在那里,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
我盯着他,心里翻江倒海。
姜思思……她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我拿出手机,给马嘉祺发了条消息:【丁程鑫出事了,他在医院昏迷不醒。】
发完,我坐在床边,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马嘉祺冲了进来。
他看到丁程鑫的样子,脸色变了。
“怎么回事?”他问。
我递给他那张纸。
他看完后,表情变得很复杂。
“你觉得……他说的‘小心姜思思’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盯着他。
他避开我的视线:“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
“是因为公司吗?”我问。
他摇头:“不是公司的事。”
我愣住:“那是谁的事?”
他没有回答。
我忽然意识到,有些秘密,可能连马嘉祺都不知道。
而丁程鑫,也许知道得比我们都多。
我看着床上昏迷的丁程鑫,心里第一次对姜思思产生了怀疑。
她真的是为了救我们才点火的吗?
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我的姐姐?
她是不是……还藏着什么?
我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感觉整个人都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但我必须找出真相。
因为《逆声》不只是我的音乐作品,它也是我们的故事。
是我们几个人的命运交集。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雪还在下。
我拿出手机,给林知遥发了条消息:
【我暂时不会去M国了。】
然后,我轻轻握住丁程鑫的手。
“你一定要醒来。”我说,“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走廊外,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
我坐在那里,等着。
等着天亮,等着丁程鑫醒来,等着真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