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病房角落的塑料椅上，手指一遍遍摩挲那张纸条。纸角已经卷了起来，像是被捏得太久。
马嘉祺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他从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丁程鑫的呼吸机。
“你真的什么都不肯说？”我问他。
他没转身：“我说了，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
“那你什么时候能说？”我声音有点哑，“等他也出事？还是等我彻底被蒙在鼓里？”
他终于转过身，眼神很轻，却压得我喘不过气：“亚轩，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你刚决定去M国，《逆声》马上要收尾，姜思思突然告诉你你是她弟弟……”
我喉咙一紧。
“然后丁程鑫就出了事。”他慢慢说，“你觉得这些事，是巧合吗？”
我没说话。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我知道你现在很乱，我也一样。但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为了完成专辑走的，还是为了逃避某些东西留下来的。”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嘴角扯了一下，笑得很苦：“我不是在劝你走，也不是在劝你留。我只是怕你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该信谁。”
我低下头，看着丁程鑫苍白的脸。
他一直是个沉默的人，但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他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冷静、最清醒的那个。
可现在他躺在这里，脑袋受了伤，生死未卜。
而那张纸条上的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小心姜思思。
我掏出手机，翻到姜思思给我的信。重新读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字迹温柔，每一句话都像是发自内心。她说她是我的姐姐，说她当年是被迫离开的，说她一直在默默看着我长大。
她说她点火是为了救我们。
可如果她说的不是全部真相呢？
如果她有别的目的呢？
我忽然想起那天火灾现场，她冲进火场前的眼神。
那不是害怕，不是慌乱，而是一种……决绝。
就像她早就计划好了什么。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
马嘉祺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盯着丁程鑫：“我想回去看看。”
“回哪？”他问。
“回火灾现场。”我说，“我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嘉祺脸色变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场早就清理完了。”
“那就去找目击者。”我咬牙，“或者找消防记录。总之，我要知道真相。”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知道吗，那天第一个报警的人，是我。”
我愣住。
他苦笑：“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本来是要来找你的，结果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姜思思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打火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到我，笑了。”他说，“然后……她说了句‘对不起’。”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不知道她在对谁说，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马嘉祺看着我，“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立刻打了报警电话。”
我喉咙干涩：“然后呢？”
“然后我就冲上去拦她。”他说，“但她已经把打火机扔进去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
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夜晚。
我们几个人的命运，也在那一刻被彻底改变。
我睁开眼，看着马嘉祺：“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他低声道，“我以为你和她之间……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我握紧拳头：“现在我知道了。”
他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我站起身，抓起外套：“我得去查清楚，姜思思到底为什么要点火。”
马嘉祺没有拦我。
我走到门口，听见他轻声说：“小心点，亚轩。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我没有回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灯光很亮，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宋亚轩。”我说，“我想问问，关于那天的火灾报告，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对方沉默了几秒：“你是当事人？”
“是。”我说。
“那你得亲自来一趟消防局。”
“好。”我应下，“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我走出医院。
外面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
我坐上出租车，报了地址。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大门。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这一次，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无论它有多沉重。
雪还在下，但已经小了。我站在消防局门口，抬头看着那块牌子，上面的字在昏黄路灯下泛着光。风吹过来，打了个旋儿，卷起几片雪花。
我推门进去，暖气扑面而来。前台是个女警，正低头写着什么。听见门响，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事？”
“我是宋亚轩。”我说，“打电话来过，想查火灾报告。”
她点点头，起身往里走：“您稍等，我去拿资料。”
我站在大厅里，四下看了看。墙上挂着几张照片，是消防员们训练的场景。阳光、汗水、红色制服，看起来很遥远。
不一会儿，女警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她递给我：“这是那天的记录，您可以在这儿看，不能带走。”
我接过，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火灾发生的时间、地点、报警人信息……我心跳加快，翻到后面。
“火灾原因：初步判断为人为纵火，现场发现打火机残骸，经比对，指纹属于姜思思。”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微微发颤。
继续往下看。
“报警时间：21:07。报警人：马嘉祺。到达时间：21:15。现场情况：火势已蔓延至整栋楼，无人员被困……”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继续往下翻。
“目击者证词：一名邻居称，火灾前约十分钟，看到两名女性在楼道口争吵，其中一人手持打火机，另一人试图阻止，但被推开。”
我猛地抬起头：“还有目击者？”
女警点头：“是的，当时没找到证人，后来才联系上。不过她说，没看清具体是谁点的火，只记得两个人在拉扯。”
我沉默了几秒，问：“那个目击者现在在哪？”
“已经搬走了，去国外了。”她说，“如果需要，可以联系她。”
我点点头，把资料合上，递回去：“谢谢。”
走出消防局，风更冷了。我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街灯。心里乱得很。
马嘉祺说的是真的。姜思思……真的是她点的火。
可为什么？
我拿出手机，翻到她的消息。她最后一条是：“亚轩，M国那边真的不能再拖了。《逆声》必须尽快完成。”
我盯着那句话，喉咙有点紧。
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明明是救我的那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坐上出租车，报了地址。
司机发动车子，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我想见她。
我要当面问她。
车子驶过街道，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着，像是连成了一条线，通向我不知道的终点。
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姜思思正靠在床头看书。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笑了。
“你来了。”她轻声说。
我没说话，走到床边，看着她。
她合上书，把东西放在一边：“怎么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丁程鑫出事了吗？”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出了什么事？”
“他被人撞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我说，“昏迷不醒。进院时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小心姜思思’。”
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
“你知道吗？”我声音低了下来，“我已经看过火灾报告了。”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是你点的火。”我说，“不是为了救我，也不是为了谁，是你自己……点了火。”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被子。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没抬头，声音很轻：“我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我知道？”我冷笑了一声，“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骗了我这么久，现在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终于抬起头，眼里有泪：“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
“那你以为我会怎么想？”我声音有点抖，“我以为你是英雄，是我唯一的亲人。结果呢？你是纵火犯！”
她眼眶红了：“我不是为了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想结束一切。”
我愣住。
“那晚我去找你，想告诉你真相。”她声音哽咽，“但我看到你和马嘉祺在一起，你们……好像很幸福。我就……就放弃了。”
我咬紧牙：“所以你就点火？”
“我不敢面对你。”她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想让你知道，你姐姐是个懦弱的人，是个……失败的人。”
我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声音颤抖：“对不起，亚轩。我知道你不该原谅我，但我还是……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真的爱你。我一直都在保护你。”
我喉咙动了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不是为了救我们才点火的。
她是想毁掉这一切，包括她自己。
我忽然想起那天，她在火场前冲进去的样子。原来她早就打算好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
她摇摇头：“我怕你会恨我。”
“你错了。”我低声说，“我没有恨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看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以后别再一个人扛了。”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她点点头，眼泪滴在我手上。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是坏人，她只是太累了。
她爱我，但方式错了。
可我能怪她吗？
我也曾经想过放弃一切，逃离这个圈子。
我轻轻抱住她。
“没事了。”我说，“有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她靠在我肩上，轻轻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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