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裴凛的声音斩钉截铁,像一块淬了冰的铁。他手上发力,不由分说地将沈聿从那面冰冷的、赖以支撑的墙壁上扯开。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暴的拖拽意味。
沈聿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被那股力量带着向前踉跄,整个人几乎栽进裴凛怀里。剧痛瞬间从肋下和腿上炸开,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下意识地挣扎,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徒劳地去推裴凛的胸膛,嘴里发出急促而破碎的喘息和抗拒的低喊:“我自己…能……”
“闭嘴!”裴凛低喝一声,手臂像铁箍般纹丝不动,稳稳地撑住了沈聿即将软倒的身体,阻止了他滑向地面。他另一只手飞快地探下去,一把捞起那个滑落在地、沾满了泥水的破旧帆布书包,动作利落地甩到自己肩上。
书包很轻,里面似乎没装多少东西。
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几张彻底被污毁的试卷,目光如炬,只牢牢锁定前方巷口那片象征着喧嚣与“正常”的光亮。
沈聿还在徒劳地挣扎,身体因为疼痛和抗拒而微微发抖,那只自由的手徒劳地推拒着。
裴凛收紧手臂,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更稳固地钳制住,半扶半拖着,迈开脚步,强硬地带着他朝巷口光亮处走去。他侧脸的线条在昏暗中显得冷硬如石刻,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终结所有混乱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晰地砸进沈聿混乱的耳膜:
“闭嘴。跟上。”
裴凛的手臂像一道不可撼动的铁闸,钳着沈聿没受伤的上臂,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将他带离了那条散发着酸腐与血腥的窄巷。
沈聿的挣扎微弱而徒劳,每一次试图挣脱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间溢出破碎的抽气声。他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裴凛身上,那条伤腿几乎无法着力,鞋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拖曳出断续的痕迹。
“放……开……”沈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屈辱和疼痛的颤音。
裴凛充耳不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灯火通明些的街道,脚步又快又稳,目标明确地拐向记忆中附近那条有家小诊所的支路。他肩头挎着沈聿那个脏污变形的旧书包,轻飘飘的,硌着他。
喧闹的市声重新包裹了他们。烧烤摊的油烟味、廉价香水味、学生打闹的笑声……与身后巷子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紧绷的沉默。
沈聿被迫紧挨着裴凛,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属于运动系男生特有的热力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这距离让他浑身僵硬,比挨打时更甚,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掉。
裴凛的烦躁并未因离开小巷而消散,反而在沈聿持续的、无声的抗拒和那过分轻飘的书包重量里发酵。
巷子里那双倔强得灼人的眼睛,和此刻这副任人拖拽、毫无反抗能力的狼狈样子,在他脑子里反复交错,形成一种尖锐的矛盾感。
终于,在一个相对僻静、灯光昏暗的路段,裴凛猛地停下脚步,力道带得沈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全靠裴凛那只手臂死死撑着才没瘫软下去。
沈聿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的冷汗混着未干的血迹滑落,沾湿了黏在额前的厚重刘海。他被迫抬起头,透过发丝的缝隙,对上裴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深锐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