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时，红妆合

雁归时，红妆合

天启三年秋，雁门关的风裹着沙砾掠过镇北王府的朱红大门，门楣上悬着的“囍”字被吹得微微晃动，金粉勾勒的边缘在秋日里泛着暖光。谢凛站在正厅的廊下，玄色劲装外罩了件枣红锦袍，腰间玉带束着宽肩窄腰的身形，只是眉宇间没什么喜意——他刚从边关回来，铠甲上的寒气还没散，就要娶一位素未谋面的长公主，这场以“稳固北境”为名的联姻，他和她都是棋盘上的子。

“世子，吉时快到了，该去前院迎亲了。”管家捧着镶玉的冠冕过来，见谢凛望着远处的烽火台出神，忍不住轻声提醒。谢凛收回目光，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狼牙佩——那是他十五岁初上战场时，母亲给他求的平安符，如今母亲不在了，这佩饰倒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他接过冠冕戴上，冰凉的玉饰贴着额头，

谢凛“知道了，备马。”

与此同时，宫门外的銮驾里，萧明璃正由侍女为她绾发。赤金镶红宝的凤冠压得她脖颈发酸，霞帔上绣着的百鸟朝凤纹繁复华丽，却像层厚重的壳。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珍珠钗，那是去年生辰时，母后偷偷塞给她的，说“明璃要像这珍珠，温润却有骨”。可如今，她这颗“珍珠”，还是要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北境，去换朝堂的安稳。

茯苓“公主，镇北王世子的迎亲队伍到了。”

萧明璃“知道了”

萧明璃掀起车帘一角，看见烟尘滚滚的道上，一队玄甲骑士簇拥着一辆红马 carriage 过来，为首的男子勒马停下，玄色披风被风吹得扬起，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没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带着笑，只微微颔首，动作里透着军人的利落，却也藏着几分疏离。

迎亲的队伍走得慢，萧明璃坐在銮驾里，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她早听过谢凛的名头——镇北王独子，十五岁上战场，十九岁平定漠北叛乱，是京中人人称羡的少年将军，可也有人说，他性子冷硬，眼里只有家国，没有儿女情长。她想着，这样的人，大抵是瞧不上她这个“笼中雀”般的公主的。

到了镇北王府，喜娘搀扶着萧明璃下銮驾，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只听见身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被引着与谢凛并肩站在正厅，司仪高唱“一拜天地”，她屈膝的瞬间，忽然觉得裙摆被轻轻扯了一下——低头时，看见谢凛的靴尖正悄悄挡住她脚边的门槛，怕她绊倒。

她心里微怔，拜完天地转身时，红盖头下的视线扫过他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腹上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虚虚护在她身侧，替她挡开挤过来的宾客。

进了洞房，喜娘闹着要两人喝合卺酒，谢凛接过酒盏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萧明璃的手。她的手很暖，带着淡淡的熏香，和他常年握剑的冰凉截然不同。他动作顿了顿，将酒盏递到她唇边，声音比在外头柔和了些

谢凛“小心烫。”

喜娘走后，殿内只剩下红烛跳动的光影，谢凛抬手，想帮她揭下红盖头，手指伸到一半又停住

谢凛“要不要……你自己来？”他知道公主金贵，怕唐突了她。

萧明璃轻笑一声，自己伸手掀开了盖头。烛光下，她的眉眼温婉，眼底却没有寻常新嫁娘的羞怯，只有一丝坦然。她看着谢凛，轻声道：“世子不必拘谨，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谢凛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轻了些。他一直以为，这位长公主会是个娇生惯养、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却没想到她这般通透。他转身，从桌上端过一碗参汤，递到她面前：“路上辛苦，先喝点暖身子的。我让人煮了红枣参汤，不苦。”

萧明璃接过汤碗，温热的瓷壁贴着掌心，暖到了心里。她喝了两口，抬头时，看见谢凛正望着窗外的月色，眉头微蹙。她轻声问：“世子在忧心边关的事？”

谢凛回头，没想到她竟看出来了：“漠北最近不太平，我怕……”

萧明璃“我懂。”萧明璃打断他，“我虽在深宫，却也听过漠北的战事。世子是国之栋梁，当以家国为重，府里的事，不必担心。”她顿了顿，又道，“我虽没什么本事，却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往后你守着家国，我守着这王府，等你回来。”

谢凛看着她，烛光映在她眼底，像盛着星光。他忽然觉得，这场联姻或许没他想的那么糟糕。他抬手，将腰间的狼牙佩解下来，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戴着吧。漠北的风大，戴着它，就当……我在你身边护着你。”

萧明璃接过狼牙佩，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却让她觉得安心。她将佩饰系在自己的腰带上，抬头对谢凛笑了笑：“那我也送世子一样东西。”说着，她从发间取下那支珍珠钗，“这钗子能安神，世子在边关奔波，带着它，也好睡得安稳些。”

谢凛接过珍珠钗，指尖摩挲着圆润的珍珠，心里忽然暖了起来。他看着萧明璃，轻声道：“往后，你叫我阿凛就好。”

萧明璃“那你也叫我阿璃吧。”萧明璃笑着说。

烛燃得正旺，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大红的喜帕上。没有浓情蜜意的告白，没有轰轰烈烈的心动，却有两个懂彼此难处的人，在这场冰冷的联姻里，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暖意。窗外的雁鸣声传来，像是在为这对新人祝福——从此，北境有他守护家国，王府有她等候归人，岁月漫长，他们会一起把日子过成安稳的模样。

作者：一只小松许新文献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