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诚恳地想,不,还不够。我的心应该再狠一些,应该坚若磐石,不再轻易动摇。这样对着你,我才能足够从容。
药物学的课没有我想象中容易,但我乐在其中,所以当所有人因为校运会的召开松了口气的时候,我反而有些怏怏的。
对于运动,我一向敬谢不敏。但左航是很喜欢的。
我曾经也尝试过和左航去打篮球,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蹿高两厘米,能够高过左航。但是在屡屡被篮球砸到胳膊腿之后,我就放弃了。
"阿润,没有人像你一样打篮球的。”
"我怎么样?"我愤愤不平,明明已经把篮球的规则烂记于心,什么受力分析、抛物线都在心里模拟了一遍,我明明已经做到最好了。
左航哈哈大笑,道:"在你心里,你肯定一直假设自己会被球砸到,所以每次你自己投球,或者别人给你传球的时候,你的身体都会僵硬几秒才动,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我勾了勾嘴角,又被左航拉回了球场。但是当球又一次砸向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害怕,僵在原地。熟悉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左航单手把那个原本应砸向我的球接住,边转着球玩边笑着看我出糗。
可我却难得没有想要嘲讽回去的心思,太奇怪了。我距离左航那么近,他身上臭烘烘的,我应该马上跑开,顺便再对他进行肢体或者言语攻击。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它没有指挥我的手脚撤离,也没有指挥我的口舌攻击,而是指挥着我的体温上升。
很高的温度,不是因为太阳,不是因为运动,只是因为,因为……
左航摸了摸鼻子道:"陈天润,现在有我给你挡着球,可以放心打了吧?"
"左航……"
左航摆摆手,咧嘴笑道:"我知道这一幕很帅,你……"
隔壁一伙人的球砸向墙壁后,笔直地反弹到左航的后背。我按捺住所有的心思,抿了抿唇:"我只是想说,按照运动轨迹来说,你会被球砸到。"
尴尬的沉默过后,我看着左航托着两只球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左航恼羞成怒,嚷嚷道:"别指望我再给你挡球!"
而我那个时候又做了什么呢?我好像笑得肆无忌惮,笃定地道:"我不信。"
那会儿我和左航都还小,即使我心里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也不过只是一颗种子,未发芽也未长大。于是我放任自己跟他玩笑打闹,放任那颗种子汲取养料,悄悄地生长。
什么是转折点呢?
是初三毕业的时候。因为我父母工作调动,我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临走的前一天,我和左航坐在学校的操场上。
左航在边上跟我絮絮叨叨班上对于毕业聚会的规划,我在那里边听边发呆。
对于这种闹腾的场合,我一向是不喜欢的,更何况﹣﹣对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短暂的分别,他们仍然在同一座城市,相见是那么容易。可对于我而言,是真正的离别。这两个字在我心里太重,重到我不知道该如何跟面前的人告别。
可眼前的人仿佛也毫无所觉。我有些气恼: "左航……"
下一秒,左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蛋糕,蛋糕上的草莓歪歪斜斜地撇在一旁,露出中间挤得小小的四个字﹣﹣毕业快乐。
那一瞬间,欣喜压过了许许多多的离愁,像是蜿蜒的溪流,绕过大大小小的石子,欢快地向前流走。
"我没办法给你弄一个毕业典礼,但是我可以截取一部分给你。"左航将蛋糕放在小石桌上,看着我笑道,"阿润,毕业快乐。"
"不要因为一时的分别而难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石桌旁的树被风吹得摇动,枝叶摩挲着树干,那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落下一片阴凉。
而我板着脸,小心翼翼地接过蛋糕:"我才不会难过。
你说过的,我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