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需要帮忙吗?”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个留着胡子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手里拿着素描本。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沾满颜料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一头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子。
“你会说中文!”我惊讶地问。
“一点点。”年轻人笑着用中文回答,“我是马可,在美术学院学画画,曾经在北京交换过半年。”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校徽,“你看上去遇到麻烦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马可。马可听完,吹了声口哨:“罗马的小偷很有名,特别是Termini车站附近。不过别担心,我可以帮你。”
马可邀请我去他位于特拉斯提弗列区的小公寓暂住。路上,我讲述了花妤的事。
马可一边带路一边问,“真是个悲剧的故事,所以你找到她依据什么内心呢?”
“没有。”我摇头,“我只想看看她过的如何,其他的无所谓。”
马可的公寓在一栋老建筑的顶层,狭小但充满艺术气息。墙上挂满了素描和油画,一个小阳台上摆着几盆植物。
“你可以睡沙发。”马可递给他一杯咖啡,“明天我带你去警察局报失,然后去中国大使馆补办证件。”
我感激地点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我和花妤合影。照片里的花妤笑得灿烂,长发被风吹起,眼睛弯成月牙。
“她很美。”马可评价道,“你确定她在罗马嘛,罗马有很多游客,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经过那里,”
“我不确定。”我苦笑,“但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第二天清晨,马可带我去了警察局。由于语言障碍,报案过程异常艰难。走出警局时,我的情绪跌到谷底。
“别灰心。”马可拍拍他的肩,“罗马是个神奇的城市,也许会有转机。对了,你说花妤是花艺师?”
我点头:“我们曾经在一起开了花店。”
“我认识几个在媒体工作的朋友,”马可说,"也许他们听说过一个中国女花艺师。”
接下来的三天,马可带着我走遍了罗马的各个角落。他们去了游客中心询问,拜访了多家花店,甚至去了中国城打听消息,但一无所获。我开始怀疑花妤是否真的来过罗马,但是我选择相信可遇。
第四天傍晚,我们坐在纳沃纳广场的一家咖啡馆休息。街头艺人的小提琴声飘荡在空气中,喷泉的水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我盯着咖啡杯说,"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见我。"
马可正要回答,他的手机响了。通话结束后,马可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朋友说,两周前有个亚洲女人在许愿池出现。”
我的心跳加速:“许愿池在那?”
来到许愿池,游客是人山人海,她只是经过这里,我又能何处寻得,也许我这千疮百孔的灵魂终究要去羌塘才能得到解脱。
马可离开后,我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试图理清头绪。
当晚,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我盯着天花板,回忆着与花妤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实在坚持不住,就往许愿池方向而去,我把脚步放得很慢,然后将自己假想成花妤,体会着她曾独自走在这条街道上的心情,随后我便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孤独和失落,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独自在行走,那些与我同行,又分开的人们,只好像是我心情里的一个陪衬……但我又不敢真的忽视他们,我生怕花妤就以一个路人的姿态,走在他们中间,然后与我擦肩而过。
我投出事先准备好的硬币向许愿池投出,第一枚,第二枚。我听说投出第一枚硬币,你会有希望重新回到罗马,投出第二枚你的爱人会回归到自己身边。
我告诉自己,这么伟大的传说,怎么会是开玩笑呢,我一定会在这里遇见花妤的。到时候我是她的爱人,她也是我的爱人,我们不必千里迢迢,而许愿池就在我们身边,让我们还了这一世的心愿!
我找到一个人烟稀少,视线绝佳的地方,我手里还有几十万的存款,除了《花间低语》以为,我将手中所有书的版权全部卖出去,无论价格与否,起码也有百万以上。
我可以带着花妤去其他城市,买一个有院子的小房子,我们一起种花养草,再养几只猫,不必很高调的生活,但却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方式……我还会和她开一个花店,专卖忽忘我和薰衣草,就像那无数个,她等待着我的夜晚,一点也没有感到孤独过!
我想的太过入神,猛然想起我已经忘记了马可住的位置,十分钟过去,我只看到那么一个像中国人的年轻女人,上前交流后,才知道是日本的,我努力用肢体语言告诉她,我丢钱了,希望她能帮我一点忙,可是她说了无数个no后,便绝尘而去,而我依然停在原地寸步难行,但我能够理解她,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谁都会带着很强烈的戒备心理,我只能等待一个语言相通的中国人,最起码先把我指引回马可的住址。
算了,我半躺在地上,然后抬头望着天空,这才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因为星星和月亮是不会变的,它们的存在总会给人一点踏实感,让你产生一种还没有走远的假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下起了下雨,我坐了起来,哼唱着:“你看啊,九点钟方向,日内瓦的房子贵吗?世界上,七千个地方,我们定居那,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唱着、唱着,我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怕孤独的人……我是孤独他爸,不,是他爷爷……”
反正没人听得懂,在这个陌生的国家我还想再嗷这么几嗓子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花妤正站在许愿池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她撑着一把雨伞,在雨水中显得模糊……
她前面的发丝随风轻轻摇摆,穿着白色板鞋,我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我的眼睛似乎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