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结婚

结婚那天选在了春分，风里带着香樟叶刚抽芽的淡味。林妙妙穿的婚纱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像把当年唐元明偷偷拍她早读时落在发梢的阳光都缝了进去。化妆镜前摆着支红钢笔，笔帽上的星星缺口在镜光里闪，是他昨天特意找出来放在这儿的——"从这支笔开始的，得让它也看着你换婚纱"。

接亲的车停在楼下时，唐元明手里没捧玫瑰，抱了本磨了边的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高三（七）班的合影，他用红钢笔在她扎马尾的脑袋旁画了个小圈，旁边写着"三月十二日，数睫毛没数清那天"。后面夹着张泛黄的食堂饭票，是她当年忘在他教案本里的，票根上还留着半道钢笔划的线，他说那天偷偷在饭票背面记了"她今天吃了两份糖醋排骨"。

婚礼在学校老礼堂办的，讲台摆成了仪式台，台下坐的好多是当年三班的学生。有个小子举着酒杯起哄："唐老师！当年您说晚自习替林老师答疑是怕我们烦她，其实是想单独待着吧？"唐元明耳尖红了红，攥着林妙妙的手紧了紧——他掌心的温度和当年运动会扶她时一样，只是这次没再松。

交换戒指时，唐元明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除了新做的素圈银戒，还躺着那枚钢笔戒指。"这个也得戴上。"他把钢笔戒指套在她中指，指尖蹭过她指腹，"教案本要写一辈子呢，笔不能丢。"台下笑起来，林妙妙看见坐在第一排的书店老板和麻辣烫阿姨都在抹眼角，阿姨手里还攥着袋鱼豆腐，是早上特意塞给她的："以后在家吃，让小唐给你煮。"

敬酒到高三班主任那桌时，老班主任从包里掏出本东西推过来——竟是当年那摞被他俩传过的数学笔记本。最底下那本是唐元明的，最后几页没写公式，画满了小简笔画：有她趴在桌上睡午觉的样子，有她咬着笔杆算题的侧影，还有次画了两只手牵手的小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想这样"。

闹到傍晚散了场，唐元明牵着林妙妙往家走。路过学校后门的老书店，老板正收摊，看见他俩笑着挥挥手："新房的书我都给你们备着呢！《数学史话》放最上面了，小唐老师念叨好几年要跟你一起看。"路灯亮起来时，林妙妙发现他手里还攥着本新教案本，封皮写着"我们的故事·第一册"。

回到家，唐元明把婚纱裙摆小心挂好，转身从书架上抽了本红封皮的册子——是本新教案，第一页写着"结婚日·春分"。他让林妙妙挨着坐，自己拿起那支红钢笔，在下面慢慢写："今天她婚纱上的银线比星星亮，她说誓词时睫毛颤得像当年读《小王子》，原来比数睫毛更难的是忍着不发抖说'我愿意'。"

林妙妙凑过去，在旁边画了两个头挨着头的小人，这次没画烟花，画了圈香樟树的叶子。她把无名指上的素圈和中指的钢笔戒指并在一起，看两道光在纸页上投出细影，忽然想起婚礼上他在誓词里说的最后一句："以前教案本记你的日子，以后要记我们的——柴米油盐是新的课题，你是永远的标准答案。"

窗外的柠檬草被晚风拂得轻晃，教案本摊在桌上，红钢笔斜靠着纸页，墨尖还润着，像在等明天醒来，就写下"婚后第一天，早餐要煮她爱吃的溏心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