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角号的医疗舱又一次亮起了红灯。
警报声比上次凯莉晕倒时更加急促，像无数根绷紧的弦在同时震颤。雷狮冲进舱门时，看到凯莉蜷缩在修复舱里，脸色红得像被烈火灼烧，黝黑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着模糊的词句。
“怎么回事？”雷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手想去碰凯莉的额头，却被修复舱的能量屏障弹了回来。
安莉洁正将冰蓝色的元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修复舱，碧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焦虑：“她的体温突然升到了四十三度，元力波动乱得像失控的星云……是元力石在发烫，好像在和她的身体产生排斥。”
修复舱的显示屏上，代表凯莉生命体征的曲线像陡峭的山峰，忽上忽下，每一次剧烈的波动都让人心惊肉跳。她掌心的元力石正散发着灼热的红光，与她黝黑的眼眸在昏迷中偶尔闪过的光芒交相呼应，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
“排斥？”帕洛斯站在控制台前，指尖飞快地操作着，试图分析元力石的波动数据，“之前不是一直很稳定吗？”自星轨之眼回来后，元力石就像与凯莉共生般，安静地待在她掌心，从未出现过任何异常。
“可能是……记忆碎片在融合。”安莉洁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她的感知能穿透修复舱的屏障，看到凯莉脑海里纷飞的画面——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正像潮水般涌来，与她现有的记忆猛烈碰撞，“太多画面挤在一起，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卡米尔端着一盆冰水跑进来，红色的围巾沾了不少水珠：“安莉洁，需要帮忙吗？物理降温会不会有用？”
安莉洁摇摇头，冰蓝色的元力在她掌心凝聚成更细密的光点：“不行，她的体温是元力引起的，物理降温没用。必须让她自己平静下来，否则……”她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后果——元力暴走，轻则烧坏神经，重则危及生命。
佩利站在舱门外，急得直转圈，手里的元力斧被他攥得咯咯作响：“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凯莉一直烧下去吧！”他想起在厄流区时，有个小孩就是因为高烧不退，最后烧坏了脑子，变成了只会傻笑的傻子。他绝不能让凯莉变成那样。
雷狮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修复舱里的凯莉。她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嘴唇干裂，却依旧在喃喃自语。他凑近了些，终于听清了她念的词句——
“爷爷……别去……”
“元力石……不能给……”
“雷狮……小心……”
那些破碎的句子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雷狮的心脏。他想起凯莉说过，她的记忆里缺了最开始的部分——关于她的爷爷，关于元力石的秘密，关于他们初遇前她独自经历的那些风雨。现在，那些被遗忘的痛苦正以最残忍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意识里。
“凯莉。”雷狮将手掌贴在修复舱的屏障上，紫色的元力小心翼翼地探过去，试图与她体内混乱的力量产生共鸣，“看着我，我在这里。”
修复舱里的凯莉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嘴里的呢喃变成了清晰的两个字：“雷狮……”
就在这时，她掌心的元力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瞬间压过了那灼热的红光。修复舱的能量屏障剧烈震颤，安莉洁注入的冰蓝色元力被猛地弹开，显示屏上的生命体征曲线在达到一个顶峰后，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回落——
凯莉的体温，正在飞速下降。
“怎么回事？”帕洛斯惊讶地看着屏幕，“元力石的波动……稳定下来了？”
安莉洁的感知也捕捉到了变化，她碧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是记忆融合了！那些碎片……它们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修复舱的屏障缓缓降下，露出凯莉渐渐恢复平静的脸。她的体温已经回到了正常范围，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有那种灼烧般的潮红。最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那双黝黑的眼眸此刻正缓缓睁开，清澈得像洗过的星空，里面映着雷狮焦急的脸，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清明。
“凯莉？”雷狮试探着叫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凯莉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不像之前的疏离或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全然的熟悉与安心，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雷狮，”她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清晰无比，“你又把我的草莓蛋糕偷吃了，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医疗舱里炸开。
雷狮愣住了，帕洛斯的手停在控制台上，卡米尔端着水盆的动作也僵住了，佩利更是直接张大了嘴巴——这句话，是他们初遇时，凯莉发现自己的蛋糕被偷后，对着雷狮吼出的第一句话。
她记起来了。
不是星轨之眼后的片段，不是那些模糊的画面，而是所有。
凯莉看着他们震惊的样子，黝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她最初时的模样重合在一起：“看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当时还嘴硬，说‘海盗吃块蛋糕怎么了’，结果被我用元力石砸中了后脑勺。”
雷狮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烫。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凯莉从修复舱里抱出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没说错。是我偷吃的，后来不是赔你了吗？还多赔了三块。”
“那是你心虚。”凯莉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带着雷电气息的味道，心里那个空了很久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她想起了爷爷临终前把元力石交给她时的嘱托，想起了独自寻找星轨之眼时的孤独，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雷狮时的愤怒与警惕，也想起了后来每一次并肩作战时的信任与依赖。
那些被遗忘的、被打碎的、被深藏的记忆，此刻都完整地回来了，像一幅被重新拼好的拼图，每一块都恰到好处。
“所以，”凯莉抬起头，黝黑的眼睛望着雷狮，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你现在是不是该再赔我一块草莓蛋糕？要刚烤好的，上面堆满草莓的那种。”
“好。”雷狮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温柔，“等你好点，我亲手给你烤。”
安莉洁看着相拥的两人，冰蓝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碧绿色的眼睛里闪过释然的光芒。她的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羚角号上的元力场正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凯莉的元力与雷狮的元力交织在一起，与卡米尔的冷静、佩利的热烈、帕洛斯的灵动形成完美的共鸣，像一首被重新谱好的乐章。
“神明说，”安莉洁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阴霾正在散开，前路会越来越亮。”
她的预感没有错。从主教被消灭，到雷王星的静默守护，再到凯莉记忆的完全恢复，事情确实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缠绕着他们的谜团与危险，正在一点点被解开，被驱散。
“对了，”凯莉忽然想起什么，从雷狮怀里直起身，看向帕洛斯，“帕洛斯，你藏在储物柜里的那瓶珍藏的星际酒，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上次还偷偷喝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
帕洛斯挑眉，鎏金色的眼睛里闪过玩味：“哦？那下次我再藏一瓶，看你能不能找到。”
“佩利，”凯莉又看向还在发愣的佩利，“你上次说要教我怎么用元力烤肉，可别说话不算数。”
佩利猛地回过神，用力点头，脸上的傻笑差点溢出来：“算数！算数！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厨房，我烤全羊给你吃！”
卡米尔走上前，将一杯温水递给凯莉，红色的围巾下，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凯莉，欢迎回来。”
凯莉接过水杯，对他笑了笑：“我回来了，卡米尔。”
医疗舱里的气氛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之前的紧张与担忧被温暖的笑意取代。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在每个人身上投下金色的光斑，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雷狮抱着凯莉走出医疗舱，往她的房间走去。凯莉靠在他肩上，看着走廊里熟悉的场景，忽然想起什么，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喂，雷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当初在废弃矿区，你明明可以自己拿走元力石，为什么还要救我？”那是她记忆里最模糊的一段，也是最让她在意的一段。
雷狮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着她，紫色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认真得不像他：“因为那时候我就想，这个拿着元力石还敢跟我叫板的家伙，要是死了，就太没意思了。”
凯莉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笑了。她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答案，却已经足够了。有些心意，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只需要一个眼神，一次选择，就足以说明一切。
回到房间后，雷狮把凯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凯莉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陪我一会儿吧，我刚醒，有点怕。”
雷狮在床边坐下，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去：“不怕，我在。”
凯莉闭上眼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很快就沉沉睡去。这一次，她没有做任何噩梦，梦里只有一片温暖的星空，和身边人安心的陪伴。
雷狮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他知道，凯莉的记忆恢复，并不意味着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爷爷的日志里还有未解的秘密，元力石的真正用途尚未完全揭开，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危险在等待他们。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低头，在凯莉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像在许下一个无声的承诺。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雷狮海盗团的羁绊还在，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的。
窗外的星云依旧在缓缓流动，羚角号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像在为这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伴奏。安莉洁站在瞭望台前，望着远方璀璨的星空，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神明说，前路光明。
她相信这句话。因为她能感觉到，五颗紧紧相依的羁绊之星，正在宇宙中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足以照亮任何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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