β空间站的警报声像头失控的野兽，在金属通道里横冲直撞。红色的警示灯将雷狮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反手将凯莉推向老骨头，声音里的冷静压过了周遭的嘈杂：“带她去休息舱，锁好防护门。”
“可是雷狮……”凯莉的手指还攥着他作战服的衣角，指尖能摸到布料下凸起的弹痕。她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至少有五艘隐形战舰正在剥离空间站的伪装屏障，炮口的蓝光透过舷窗渗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死亡阴影。
“听话。”雷狮的拇指擦过她颤抖的指尖，力道重得像在刻下承诺，“等我回来教你开炮。”
老骨头的机械臂已经抓住了凯莉的手腕，轮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小姐，走！”他的金属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嗒声，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那是他藏了三十年的私人通讯器，里面存着凯莉母亲生前的影像。
凯莉被拽着穿过摇晃的通道，身后传来佩利的怒吼和能量炮充能的嗡鸣。她回头时，正看到雷狮纵身跳上维修架，黑色披风在炮火的光华中炸开，像只展开翅膀的夜枭。
“别看了！”老骨头将她推进休息舱，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轰然合拢，锁芯转动的声音沉闷得像棺材盖落下。舱内的应急灯自动亮起，幽绿的光线下，凯莉终于看清老骨头的机械臂——刚才为了护着她躲开坠落的管道，金属外壳被撞出个凹痕，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线路。
“老骨头…你受伤了！”凯莉扑过去想按住那处破损，却被老骨头用另一只手拦住。他的掌心布满裂纹，那是年轻时为了给凯莉抢回被伊莱扔掉的画，被碎玻璃划的。
“小伤。”老骨头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他从轮椅侧袋里摸出罐修复凝胶，笨拙地往机械臂上抹，“小姐，您听我说，那通讯器……”
“我知道。”凯莉按住他的手，蓝色的眼睛在绿光中亮得惊人，“不用解释……”她当然知道那通讯器的存在，小时候总见老骨头对着它发呆，屏幕上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人，和她梦里的母亲渐渐重合。
老骨头浑浊的眼睛里滚下几滴机油——那或许是机器人的眼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空间站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舱壁上的螺丝簌簌往下掉。
休息舱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卡米尔的脸出现在上面，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老骨头，启动E区的陨石牵引装置！坐标已发送！”
老骨头的机械臂立刻按向舱壁上的隐藏按钮，轮椅侧面弹出个小型控制台。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动作熟练得不像个管家——三十年前，他曾是联盟军最顶尖的导航员，直到为了保护凯莉母亲，被阿尔克鲁设计废了双腿。
“小姐，坐稳了！”老骨头猛地按下确认键，休息舱突然脱离主结构，像颗被弹出的子弹冲向空间站的边缘。凯莉贴在舷窗上，看到空间站的外壳正在剥离，无数金属碎片被引力场拖拽着，在星空中织成道旋转的铁网。
那是雷狮海盗团的陷阱。
奥古斯都的旗舰里，公爵的长子奥古斯特林正举着望远镜冷笑。屏幕上，雷狮的飞船被三艘战舰夹在中间，舰体已经冒出黑烟。“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和皇族作对？”他将红酒杯凑到唇边，看着光屏上不断跳动的“跃迁引擎图纸”定位信号，“等拿到图纸，再把凯莉那丫头的尸体送回阿尔弗雷德家，也算给了他个交代。”
副官突然惊呼：“少爷！陨石带的引力场异常！”
望远镜里的景象突然扭曲。原本无序漂浮的陨石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像被唤醒的史前巨兽，朝着舰队猛冲过来。最前面的那艘战舰躲闪不及，被块足球场大的陨石拦腰撞断，爆炸的火光中，无数金属碎片像烟花般散开。
“怎么回事？！”奥古斯特林将酒杯捏碎，红酒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花，“不是说空间站的引力系统早就报废了吗？”
“是E区的备用装置！有人启动了它！”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光屏上的陨石轨迹正在重新排列，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我们被包围了！”
长子看向雷狮的飞船——那艘看似狼狈的海盗船，此刻正像条泥鳅钻进了陨石漩涡的中心。炮火根本无法锁定它的轨迹，反而有两艘战舰因为躲避陨石，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废物！开火！给我把陨石带炸了！”长子的怒吼在指挥舱里回荡，却掩盖不住外面传来的爆炸声。
而此时的海盗船驾驶舱里，帕洛斯正叼着棒棒糖调笑：“奥古斯都家的少爷怕是没学过星舰战术吧？在陨石带用主炮，跟在火药桶旁边玩火有什么区别？”他指尖的烟雾弹已经换成了脉冲手雷，正精准地投向追来的战舰引擎。
卡米尔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跳得像弹钢琴，每一次按键都让飞船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躲开陨石：“大哥，左前方发现旗舰，他们想抢跃迁引擎图纸。”
雷狮的脚踩在控制台边缘，紫色的眼眸里映着陨石爆炸的火光。他抓起对讲机，声音透过电流传到每个海盗耳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佩利，拆了他们的主炮。帕洛斯，把追踪器贴到旗舰的逃生舱上。卡米尔，计算跃迁坐标——我们去‘星尘墓地’。”
“收到！”
佩利的巨锤砸碎了一艘战舰的炮塔，金属碎片溅在海盗船的舷窗上，像场银色的雨。帕洛斯借着爆炸的掩护，将个米粒大的追踪器粘在了旗舰的逃生舱外壳上。卡米尔报出的坐标让凯莉的休息舱自动对接——当合金门再次打开时，凯莉看到雷狮的作战服上沾着点点星火，正低头对她笑。
“想学开炮？”他朝她伸出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现在就教你。”
凯莉握住他的手时，老骨头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段模糊的影像：老骨头的侄子跪在阿尔克鲁面前，手里举着个熟悉的金属盒——那是老骨头藏通讯器的盒子。
“……就在空间站的E区，我叔叔说那是小姐母亲留下的……”少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骨头的机械臂骤然收紧，捏得凯莉的手腕生疼。他看着屏幕上自己侄子那张被恐惧扭曲的脸，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机油的味道：“这傻孩子，以为卖了我就能活命……”
雷狮的手指按在老骨头的肩膀上，力道重得能捏碎合金：“坐标。”
“什么？”老骨头愣住了。
“你侄子说的E区坐标。”雷狮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阿尔克鲁那张虚伪的脸，紫色的眼眸里掀起风暴，“既然他们这么想要通讯器，就送份大礼给他们。”
卡米尔立刻调出E区的结构图，那里是空间站的废弃燃料库，藏着足以炸毁半片陨石带的能量块。
“佩利，把那块最大的陨石引过去。”雷狮的指尖在星图上敲出个三角，“帕洛斯，准备延时炸弹。”
海盗船突然调转方向，朝着E区冲去。凯莉看着雷狮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奥古斯都家族错得有多离谱——他们以为雷狮只是群靠蛮力的海盗，却忘了能在星际联盟的眼皮底下横行多年的人，手腕里藏着多少算计。
当奥古斯斯特林终于带着人冲进E区时，只看到个孤零零的金属盒放在控制台中央。他狞笑着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盒盖，整个空间站突然剧烈摇晃。
“少爷！快跑！是能量块！”副官的尖叫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
巨大的火球在陨石带中炸开，冲击波将旗舰掀得像片叶子。奥古斯特来在逃生舱里看着那片沸腾的星尘，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永远别低估海盗的疯狂，尤其是雷狮。”
海盗船的跃迁通道里，凯莉趴在舷窗边，看着那片渐渐远去的火光。雷狮的外套裹在她身上，上面还沾着E区的灰尘。
“在想什么？”雷狮的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里带着硝烟的沙哑。
“他们为什么非要那通讯器？”凯莉的手指划过披风上的弹孔，那里还留着能量灼烧的焦痕。
“因为里面有他们怕的东西。”老骨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正在修复通讯器——刚才的爆炸没能摧毁它，就像没能摧毁他藏了三十年的守护，“您母亲当年发现了阿尔克鲁和安德元帅倒卖军粮的证据，存进了通讯器的加密文件夹。”
凯莉猛地回头，蓝色的眼睛里闪过震惊。她终于明白，父亲不是不爱母亲，是恨她发现了真相。那些年所谓的“病逝”，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跃迁结束的白光中，雷狮捏了捏她的脸，力道轻得像羽毛：“别想了。”他指着窗外——那里是片由废弃星舰组成的墓地，无数残骸在引力场中形成道天然的屏障，“到我们的地盘了。”
凯莉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战舰骨架，突然笑了。这里没有水晶灯，没有星钻礼服，只有冰冷的金属和呼啸的星风，却比那座华丽的府邸更像家。
老骨头调试好通讯器，屏幕上跳出个加密文件的图标。凯莉伸手想去碰，却被雷狮按住。
“等你想好了再打开。”他的拇指擦过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刚才攥紧时的红痕，“现在，该教你开炮了。”
休息舱的屏幕突然亮起，卡米尔的声音居然带着笑意：“大哥，奥古斯都的逃生舱正在靠近星尘墓地，要‘招待’一下吗？”
雷狮挑眉，将主炮的操控权推到凯莉面前：“第一堂课，打靶。”
凯莉看着光屏上那个跳动的红点——那是载着奥古斯特林的逃生舱，像个惶恐不安的猎物。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射键。
能量炮的蓝光撕裂星空，精准地击中了逃生舱的引擎。没有爆炸，只是让它失去动力，在星尘墓地里漫无目的地漂流。
“不错。”雷狮的掌声落在她耳边，带着滚烫的温度，“比佩利准多了。”
凯莉回头时，正好撞进他紫色的眼眸。那里映着星尘墓地的火光，也映着她的身影，像片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海。
她知道，从按下发射键的那一刻起，那个沉默的乖乖女——就彻底死在了陨石带的火光里。
而银月星的皇族府邸里，阿尔弗雷德正对着安德元帅的全息影像瑟瑟发抖。屏幕上，奥古斯都公爵暴怒的脸占满了整个光屏，他的长子至今杳无音信，那五艘隐形战舰成了漂浮在星尘墓地里的废铁。
“废物！”安德元帅的怒吼透过屏幕砸过来，“连个通讯器都拿不到，还赔了五艘战舰！从今天起，你们家族的采矿权，归奥古斯都了！”
全息影像消失的瞬间，阿尔克鲁瘫倒在沙发上。窗外，艾瑞克正搂着奥古斯都家的小姐登上飞行器，临走时还回头朝书房的方向竖起中指。
没有人注意到，佣人房的角落里，那个告密的少年正被两个黑衣人拖走。他手里还攥着枚老骨头送他的糖果，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像颗被遗忘的星。
遥远的星尘墓地里，凯莉靠在雷狮肩头，看着光屏上不断靠近的新坐标。那里是雷狮说的“下一个好玩的地方”，据说藏着星际联盟遗失的宝藏。
“困了？”雷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难得的柔和。
凯莉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披风上的硝烟味混着他的气息，形成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她想起老骨头刚才说的话——通讯器里的证据，总有一天要公之于众。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只想跟着这个桀骜的海盗头子，在这片没有牢笼的星海里，把每颗星星都踩在脚下。
飞船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欢快的调子——那是雷狮海盗团发现新猎物时的信号。
“坐稳了。”雷狮的笑声混着引擎的轰鸣，“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凯莉抬起头，看着他紫色眼眸里跳动的星火，突然觉得，这场和皇族的较量，他们赢定了。因为他们有彼此，而那些困在华丽囚笼里的人，只有无尽的算计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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