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墓地的引力场像只无形的手，将数万艘废弃星舰的残骸编织成迷宫。凯莉趴在海盗船的舷窗边，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舰体在星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有些残骸的舷窗里还亮着幽绿的应急灯，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这里以前是星际联盟的战场。”雷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罐修复剂，正往卡米尔额角的伤口上抹，“百年前的皇族内战，至少有三千艘战舰沉在这里。”
凯莉回头时，正看到卡米尔微微皱眉——那道伤口是被奥古斯都旗舰的碎片划的，边缘还残留着能量灼烧的焦黑。“大哥，奥古斯都的逃生舱信号消失了。”他指着光屏上的空白区域，“星尘墓地的磁场干扰太强，追踪器失效了。”
“不用管他。”雷狮扔掉空罐，金属落地的脆响在驾驶舱里回荡，“没了引擎的逃生舱，迟早会被陨石砸成渣渣。”他走到凯莉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那艘最大的残骸——那是艘皇族的老式旗舰，舰体上还能辨认出阿尔克鲁家族的徽章，“想进去看看吗？那里面藏着不少好东西。”
凯莉的指尖在舷窗上划出那艘旗舰的轮廓。她记得小时候在家族档案馆见过它的图纸，父亲说这是阿尔克鲁家族的荣耀，当年就是靠它垄断了半个星域的采矿权。却没想到，它最终的归宿是这片被遗忘的墓地。
“佩利，准备登陆舱。”雷狮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让我们的贵族小姐见识下，皇族的‘荣耀’里藏着多少肮脏事。”
老骨头的轮椅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他的机械臂按向控制台，调出段加密信息：“是联盟军的内部频道！安德在召集舰队，目标是星尘墓地！”
光屏上跳出的星图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至少二十艘巡洋舰正在集结，形成个巨大的包围圈，像张逐渐收紧的渔网。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帕洛斯嘴里的棒棒糖“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的动作顿住了，“难道奥古斯特林没死？”
雷狮的目光落在那艘阿尔弗雷德家族的废弃旗舰上，紫色的眼眸里闪过冷光：“不是他。”他突然笑了，伸手拽过凯莉的手腕就往登陆舱跑，“快走，去晚了就被安德那老东西抢先了。”
“等等！”凯莉被他拽得踉跄，却在看到光屏上的星图时突然明白，“你是说，那艘旗舰里有……”
“有安德那老登想要的东西。”雷狮的笑声混着登陆舱的引擎轰鸣，“百年前的内战，死的可不止是士兵。”
登陆舱钻进废弃旗舰的舱门时，凯莉才真正感受到“墓地”的含义。走廊里漂浮着锈蚀的盔甲，骷髅的指骨还卡在剑柄上，墙角的应急灯忽明忽灭，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里的氧气还能维持三小时。”雷狮打开头盔的面罩，露出的侧脸沾着点灰尘，“跟着我，别乱碰东西——有些陷阱连能量探测器都测不出来。”
凯莉的靴底踩在碎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看着墙壁上斑驳的弹痕，突然想起老骨头说的话——母亲发现的军粮倒卖案，或许只是阿尔克鲁家族罪行的冰山一角。
“这边。”雷狮突然拽住她，往旁边的岔路拐去。他们身后的走廊突然塌陷，碎石像瀑布般砸下来，刚才站立的地方瞬间被埋成了小山。“我说过别乱碰东西。”他的语气带着点后怕，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被拽红的手腕。
凯莉的心跳得像擂鼓，却在看到他耳尖微微发红时突然笑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盗头子，居然会因为她差点踩到陷阱而紧张。
他们在指挥舱找到那东西时，凯莉的呼吸都屏住了——那是个半米高的金属箱，箱盖上刻着皇族最高机密的徽章，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像凝固的血。
雷狮的撬棍刚碰到箱锁，整个指挥舱突然剧烈摇晃。帕洛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大哥！联盟军开始轰炸了！他们想把星尘墓地整个炸平！”
金属箱被震得从架子上滚落，凯莉扑过去抱住它时，箱盖“咔嗒”一声弹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叠泛黄的文件和枚星形勋章，勋章的背面刻着个名字——莉莉安，和凯莉母亲的名字一模一样。
“这是……”凯莉的手指抚过那枚勋章，冰凉的金属上还能摸到细微的划痕，“我母亲的……”
雷狮的撬棍掉在地上。他捡起最上面的文件，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份百年前的处决令，签名处是安德的名字，而被处决者的罪名是“泄露军粮倒卖机密”，附的照片上，年轻的女人穿着联盟军的制服，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原来如此。”雷狮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将文件塞进凯莉怀里，弯腰扛起那个金属箱，“安德那老东西怕的不是阿尔克鲁，是这个。”
登陆舱冲出废弃旗舰的瞬间，凯莉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艘承载着家族荣耀的旗舰正在爆炸，火光中，她仿佛看到无数冤魂在呐喊。
海盗船的驾驶舱里，警报声已经刺耳到让人头疼。卡米尔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额角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大哥，能量护盾快撑不住了！左舷引擎失灵！”
佩利的巨锤砸碎了控制台的防护罩，他将最后一块能量晶体塞进去，吼得嗓子都哑了：“去他的！让他们尝尝爷爷的厉害！”
雷狮将金属箱扔给帕洛斯，转身拽过凯莉按在主炮控制台前：“还记得怎么开炮吗？”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引导着她对准联盟军最中间的那艘巡洋舰——那是安德元帅的旗舰。
“瞄准主炮的散热口。”雷狮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硝烟的味道，“三、二、一……”
凯莉按下发射键的瞬间，感觉整个飞船都在震颤。能量炮的蓝光像道劈开黑暗的闪电，精准地击中了那艘巡洋舰的主炮——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道细微的火花，随即整艘战舰的能量系统都陷入了瘫痪。
“漂亮！”帕洛斯吹了声口哨，他正将金属箱里的文件往所有星际频道发送，“安德老东西的黑料，该让全星域都看看了。”
光屏上开始滚动播放那些泛黄的文件：百年前的军粮倒卖记录，被处决的证人名单，甚至还有安德元帅和阿尔克鲁家族私下交易的全息影像。最下面的文件让凯莉的手指都在颤抖——那是份医疗报告，证明她的母亲并非病逝，而是被慢性毒药折磨致死，下毒者的签名处，是她继母——伊莱，星尘墓地的引力场像只无形的手，将数万艘废弃星舰的残骸编织成迷宫。凯莉趴在海盗船的舷窗边，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舰体在星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有些残骸的舷窗里还亮着幽绿的应急灯，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原来……”凯莉的声音发颤，她想起每次继母递来的安神茶，想起那些总是让她感到头晕的香料，“她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
雷狮的手臂突然圈住她的腰，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下一秒，剧烈的爆炸让所有人都腾空而起——联盟军的备用舰队到了，他们的主炮直接击中了海盗船的尾舱。
“卡米尔！跃迁！”雷狮的怒吼在轰鸣中几乎听不清，他用身体护住凯莉，后背撞上控制台的棱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凯莉在天旋地转中抓住了他的衣角，指尖摸到片湿热的粘稠——是血。她抬头时，正看到雷狮的嘴角溢出红色的液体，却还在对她笑：“别怕……”
跃迁的白光吞噬一切时，凯莉死死攥着那份医疗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终于明白，自己逃离的从来不是华丽的囚笼，是个用谎言和毒药筑成的地狱。
再次恢复意识时，凯莉发现自己躺在片柔软的草地上。头顶是陌生的星空，没有星尘墓地的阴霾，只有清澈的银河像条发光的河。
“醒了？”雷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正靠在块岩石上包扎伤口，黑色的作战服被撕开道大口子，露出的后背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凯莉扑过去想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按住肩膀。“小伤。”他的拇指擦过她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跃迁时的泪痕，“我们现在在‘遗忘星’，联盟军的地图上没有这里。”
远处传来佩利的欢呼和帕洛斯的抱怨，老骨头的轮椅碾过草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姐，您没事吧？”他的机械臂上捧着个野果，果皮上还沾着露水，“这颗星球有氧气，我们可以休整段时间。”
凯莉接过野果，看着它在掌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突然笑了，将野果往雷狮嘴里塞：“你不是说要教我开炮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雷狮咬住野果的动作顿住了，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笑脸，像被点燃的星火。“好啊。”他突然翻身将她按在草地上，野果的甜汁滴在她的脖颈上，“不过这次，要学怎么打沉旗舰……”
远处的海盗团成员们默契地转过身，佩利还在嚷嚷着要比赛谁拆的零件多，帕洛斯则在给卡米尔的伤口涂药，老骨头的轮椅停在不远处，机械臂里藏着的通讯器正自动发送最后一份文件——给星际议会的匿名举报信，附件是所有证据的备份。
凯莉看着压在身上的雷狮，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星尘墓地的灰尘，伤口的疼痛让他的眉峰微微蹙起，却丝毫没影响眼底的笑意。她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拉得更近。
“雷狮。”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谢谢你带我离开…”
雷狮的呼吸顿了顿，随即低笑起来，笑声震得她的胸腔都在发麻。“现在才说谢谢？”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锁骨，“是不是该有点实际行动？”
凯莉的脸颊发烫，却没有躲开。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硝烟味混着青草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按压在草地上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那是伤口牵动的疼痛，却被他刻意掩饰。
“等你伤好了。”她的指尖划过他绷带下的伤口，声音里带着点狡黠，“我就教你怎么用皇族的礼仪刀——不是切水果的那种。”
雷狮低笑出声，咬了咬她的耳垂：“成交。”
远处的星空突然亮起道白光，那是联盟军的信号弹——他们没能找到海盗船，却发现了那些被发送到全星域的文件。安德元帅的舰队正在溃散，有些巡洋舰甚至开始向星际议会发送投降信号。
银月星的皇族府邸里，阿尔克鲁被冲进家门的议会卫兵按在地上。他看着墙上自己和凯莉母亲的婚纱照，突然想起那个女人临死前说的话：“真相永远不会被埋葬。”
艾瑞克试图从密道逃跑，却被早等在那里的奥古斯都家的人抓住。他们抢走了他怀里的珠宝盒，顺便把他扔进了关押政治犯的黑洞监狱。
继母伊莱的飞行器刚升空就被联盟军击落，坠毁在家族的花园里，燃起的大火吞噬了那些她偷来的珠宝，也烧毁了凯莉从小到大住的房间。
没有人知道，在那片被遗忘的星球上，前皇族的“金丝雀”正和海盗头子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凯莉的手指在雷狮的掌心画着海盗船的图案，听他讲那些劫掠皇族运输舰的趣事；雷狮则在她的手腕上系上根黑色的布条——那是从自己头巾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沾着星尘墓地的泥土。
“看。”雷狮突然指向星空，那里有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听说对着它许愿很灵。”
凯莉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她没有许愿，因为她想要的，此刻就在身边。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少年的侧脸时，凯莉终于明白，所谓自由，从来不是逃离某个地方，而是找到愿意和你一起对抗整个世界的人。
海盗船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欢快的调子——佩利在通讯器里喊：“老大！老大！议会发来了通缉令！您的悬赏金又涨了！”
雷狮翻身坐起，将凯莉拽起来往飞船跑：“走，去庆祝下。”他回头时，紫色的眼眸在阳光下亮得惊人，“下一个目标，皇族的国库。”
凯莉跟着他跑过草地，风吹起她的发梢，也吹起手腕上那根黑色的布条。她看着雷狮奔跑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和皇族的较量，从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赢了。
因为他们有彼此，有一群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同伴，而那些困在权力牢笼里的人，最终只会被自己的贪婪和算计埋葬。
星尘墓地的爆炸还在继续，像场盛大的葬礼，埋葬着皇族的虚伪和联盟军的肮脏。而在遥远的遗忘星上，海盗船的引擎发出轰鸣，载着它的新成员，驶向更广阔的星海。
凯莉靠在雷狮身边，看着光屏上不断更新的航线，突然想起老骨头说的话：“小姐，您母亲说过，星星之所以会发光，是为了照亮那些敢于打破黑暗的人。”
她抬头看向雷狮，发现他也在看她。阳光透过舷窗，在他紫色的眼眸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在想什么？”他捏了捏她的脸。
“在想。”凯莉笑着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像星尘，“我们什么时候去炸了安德的老巢？”
雷狮的笑声在驾驶舱里炸开，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异星鸟。“随时都可以。”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一起按向跃迁按钮，“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
飞船冲破大气层的瞬间，凯莉看着越来越小的遗忘星，突然觉得，她的人生终于不再是被安排好的剧本。那些曾经困住她的金丝笼，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将成为过去。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危险，或许还会有更多皇族和联盟军的追杀，但只要身边有这个桀骜的海盗头子，有老骨头，有这群吵吵闹闹的海盗……
就算他们是海盗又怎么样呢……？
可他们是彼此的光，是照亮这片黑暗星海的唯一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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