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气势

“风头，不就是给人出的?”死一般的沉寂之下，女孩落落大方的声音格外清晰。

面馆里其他食客的交谈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这个角落。

林雾眠早就猜测这个女生不是一般的痞子，一般的痞子要是闹事情大概都不会有针对性的，所以她一定有同伙，或者是主谋。

话音刚落，耳畔处便犀利地响起她干巴巴的狂笑声，似乎带了点嘲讽意味，张开嘴肆意狂笑时，舌头中央孤立地躺着一个银色的舌钉。

不知道为什么，林雾眠对打舌钉的女生印象异常不好，又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说实在的，一中和这边的职高隔岸相望，来来往往的人见过几次也正常，可是那种眼熟却不是见过几眼那么简单。

“呦呦呦，‘好学生’还真不一般。不知道我应不应该说你勇敢，还是太过于天真，我们北哥也是你能勾搭的?”

外校女生抓挠了几下后脑勺的头发丝，顺手点燃了一支烟头，猩红的烟头冒着烟，却并没有要抽的意思。

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你把烟放下！”唐小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雾眠正了正眼色，脑海中仔细回想北哥这个人，结果就是脑海一片空白。

眼见不良少女手中上下移动的烟头处的烟灰正不偏不倚地逼近她的脸庞，林雾眠心头一紧，一股被侵犯领地的怒意猛地窜起——她反应极快地起了身，抢先一步动作飞快地直接用手拍掉。

“眠眠！”唐小丫惊叫出声。

不良少女未来得及回过神来，那根烟近乎是折了两半，于突然之间坠地，生硬冰冷地板上划上了一道稍长浅灰色的印子，突兀至极。

“我管是谁呢?”林雾眠心头一紧，她抽出一张纸擦擦略微被烫伤的手指，径直迫近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没有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她，却见那个女生眼底只有怯懦，“好学生确实不一般，至少有时候不会像你一样欺软怕硬，仗着自己有点力气就欺辱他人。”

唐小丫惊恐地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烟，又看向好友被烫红的手指，吓得捂住了嘴。

现时，沥青色的石板轻盈地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细雨声，宛若丝竹之音轻微入耳，空灵清澈，隐去了店面内愈发强烈的争执声。

淅淅沥沥的丝雨轻轻柔柔地落下来，那触感却像是刚握在手心里却没有热度的余温，带着盛夏的最后的一丝温存。

远见斜对角处几片斑驳沾染着秋色的枯叶借势飘下，天际此时朦朦胧胧中，笼罩在一片暖金色的和煦的夕阳。

秋雨停歇的瞬间，林雾眠便拉着唐小Y的手出了门，甚至是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好友的粉丝比她上得早一点，扒拉了几口也没再吃完，与方才心里激荡着的无数次恐惧，饥饿是不值一提的。

——唐小丫呆愣地立在那里，瞪大着双眼，注视着林雾眠腾出那只被烟头烫红的手不轻不重地推搡了外校女生一下，后又小声说了什么，那女生就软绵绵地退得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好在被队友牢牢地扶住了双肩，这才没有摔个四仰八叉。

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烟灰烫伤。纵使那个女生本意并不想伤着自己，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想要自己不处于被动的局面，就得气势压她一头，若想气势强，她就不得不心理素质强。

下午两点原先是英语课，但是因为老师有事，所以上课时间被延迟半小时，所以可以不用那么早到。

“眠眠，你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吓唬她的?”

正当唐小丫饱含期待地洗耳恭听林雾眠的答案时，谁知道女孩食指一挥，抿唇浅笑，神秘兮兮地道，“秘密。”

“哎呀哎呀，你最好了~告诉我好不好嘛?眠眠你怎么这么厉害，真的好勇敢啊。对了，你的手指疼不疼啊?”

林雾眠裹紧了大衣，冷得打了一哆嗦，“以后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也不疼。”

接着她略微艰难地伸出那根指头，表面比先前的那抹粉红淡了不少，或许是她皮肤过于敏感的原因，随意弯曲一下指关节却也有吃痛之感。

她轻轻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

说罢，唐小丫动作轻柔地握住她那只手，少女的手纤长又白净，此刻握在掌心处倒有些冰凉。

时间越迫近一点多，来来往往的学生也少了不少，摆摊的也渐渐无踪影，大部分都是闲着没事干的老年人无聊过来遛遛弯或者唠唠嗑。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林雾眠才想起必须得去超市买一个饱肚的面包。

初秋的第一场细雨混杂着湿润的翻过新的泥土气息，近近一闻，却是那种落叶发酵的微腐气息——扑鼻的同时，带了点酸腐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好闻。

接着，林雾眠就感觉鼻腔痒痒的，有种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滋味，有什么类似布料的东西擦过她的脸颊，与此同时，空气之中都携带着紧张又暧昧的气息。

温热的，滚烫的，猝不及防的，全皆裹挟着浑身。

林雾眠心跳于此刻漏跳了三秒，按动着老年机的左手不知不觉麻木了半晌，才尴尬地察觉位于她右前方的男生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向自己凝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