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禹兮的指尖碾过烟蒂时,烟灰落在深色西裤上,像落了点雪。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二楼亮着灯的卧室,玻璃映出他眼底未散的猩红——刚才处理保洁员的事,沾了点晦气,得好好洗干净才能碰她。
楼梯上传来轻响,他掐灭烟回头,正撞见虞舒欣站在楼梯口。她换了件月白色的真丝睡裙,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颈间那枚银锁,随着呼吸轻轻晃。灯光在她裸露的小腿上流淌,皮肤白得像刚滤过的牛奶,连腿弯处的淡青色血管都透着点靡丽。
“醒了?”他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着什么,“我以为你要睡到天亮。”
她没说话,赤着脚一步步走下来。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颈间的银锁偶尔发出细碎的响,像在替她说话。走到他面前时,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袖口的纽扣——那里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暗红,像干涸的血渍。
“脏了。”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丁禹兮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她的指尖很凉,像浸在溪水里的玉,触得他心头发痒。“等会儿就换。”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闻到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她惯用的沐浴露味道,“饿不饿?厨房温着燕窝。”
“不饿。”她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丁禹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他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软得像棉花糖。“是。”他答得坦荡,指腹摩挲着她耳垂,“从你收下那枚锁开始,就没想过让你逃。”
虞舒欣忽然踮起脚,吻落在他喉结上,轻得像蝴蝶停驻。丁禹兮浑身一僵,随即扣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带着烟草和冷杉混合的气息,霸道地侵占她的呼吸。她没躲,反而踮得更高,手环住他的腰,指甲悄悄掐进他的衬衫里——像只被驯服却仍留着利爪的猫。
吻到快窒息时,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不怕我了?”他哑着声问,指腹擦过她红肿的唇。
“怕。”她看着他的眼睛,睫毛上沾着水汽,“但好像……有点上瘾了。”
丁禹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顺从,是她眼里也燃起和他一样的火,是明知有毒却偏要饮下的瘾。他低头咬住她的唇,这次的吻带着惩罚般的力道,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罢休。
“这才乖。”他咬着她的耳垂低语,手顺着睡裙下摆滑进去,抚过她光嫩的大腿,“以后不许再想那些没用的,好好待在我身边。”
虞舒欣的身体在他触碰下微微发颤,却没推开他。她想起那个保洁员最后的电话,想起丁禹城死时扭曲的脖颈,想起自己寄证据时的冷漠——他们本就是同类,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狠戾,只是她藏得更深些。
“你的书房……”她忽然说,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那本相册里,为什么没有我笑的照片?”
他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很少笑。”他含糊道,手却收了回来,想去给她倒杯温水。
她却拽住他的领带,迫使他低下头。“我现在笑给你看好不好?”她仰起脸,嘴角弯起个极浅的弧度,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像戴着精致的面具,“这样,你会不会……少杀几个人?”
丁禹兮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知道她在试探,在讨价还价。可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竟生不出气来,只觉得喉咙发紧,想把她拆骨入腹,融进自己的血里。
“要看你表现。”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转身往厨房走,“把燕窝喝了,不然明天不给你解开手铐。”
虞舒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出了声。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放纵。
第二天清晨,虞舒欣是被阳光晒醒的。手腕上的红痕淡了些,变成浅浅的粉,像被花瓣扫过。丁禹兮已经去公司了,床头柜上放着条新的锁链——不是粗糙的麻绳,是条细巧的银链,一端扣着她的脚踝,另一端锁在床脚,链身刻着极小的花纹,仔细看是她的名字。
“变态。”她低声骂了句,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张妈送早餐上来时,眼神躲闪得厉害。“二先生说……让您今天别下楼,下午有客人来。”
虞舒欣挑眉。客人?是警察,还是他生意上的伙伴?
下午三点,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虞舒欣走到窗边,看见辆黑色轿车停下,下来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是丁老爷子的特助,陈叔。
她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派人来,多半是为了丁禹城的事。
果然,没过多久,丁禹兮就上楼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到她面前,解开她脚踝上的银链。“爷爷让你去老宅一趟,说是要立遗嘱。”
虞舒欣愣住。立遗嘱?丁老爷子身体一向硬朗,怎么突然要立遗嘱?
“别多想。”他捏了捏她的脸,“只是例行公事。”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丝阴鸷,“但记住,到了老宅少说话,尤其是在陈叔面前。”
她点头,心里却升起疑云。这个陈叔是老爷子的心腹,据说当年丁家内部夺权,他手上沾的血不比丁禹兮少。这次突然被派来,恐怕不只是传个话那么简单。
去老宅的路上,丁禹兮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热,捏得很紧,像是怕她跑掉。虞舒欣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想起昨晚他咬着她耳垂说的话——“嫂子,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先跳下去。”
老宅的客厅里,丁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比上次见时更差,咳嗽声不断。陈叔站在他身后,眼神像淬了毒的针,落在虞舒欣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舒欣来了。”老爷子咳了两声,示意她坐到身边,“禹城的事……你别太伤心,以后有禹兮照顾你,我放心。”
虞舒欣没说话,只低着头,露出段白皙的脖颈,银锁在领口若隐若现。
“这次叫你们来,是想把遗嘱定下来。”老爷子喝了口茶,“我名下的股份,七成给禹兮,剩下的三成……”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给嫂子。”
陈叔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丁禹兮却像是早有预料,只是淡淡道:“爷爷做主就好。”
虞舒欣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她一个外姓人,怎么配得上丁家的股份?
“你是丁家的媳妇,这是你该得的。”老爷子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只是有件事,我得问清楚。”他看向丁禹兮,“禹城死前,你是不是去找过他?”
空气瞬间凝固。虞舒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偷偷看了眼丁禹兮,发现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是。”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我劝他跟那个秘书断干净,别丢丁家的人。”
“哦?”老爷子挑眉,“他答应了?”
“没有。”丁禹兮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带着点嘲讽,“他说,他早就受够了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想跟舒欣离婚。”
虞舒欣猛地攥紧了手。他在撒谎!他在把脏水往死人身上泼,顺便把她也拖下水!
“你听到了?”老爷子看向虞舒欣,眼神锐利得像刀。
她抬起头,迎上老爷子的目光,忽然笑了。笑得比颈间的银锁还亮,比身上的白裙还纯。“爷爷,大哥确实跟我提过离婚。”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只是我没同意。”
丁禹兮的眼神闪了闪,看她的目光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欣赏,又像纵容。
老爷子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好,好得很。”他拍了拍她的手,“有我当年的样子,够狠。”
陈叔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却没敢多说什么。
离开老宅时,天色已经暗了。丁禹兮开着车,没说话,只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你早就知道爷爷会问?”虞舒欣先开了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银锁。
“嗯。”他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条僻静的小路,“陈叔在爷爷面前说了不少闲话,说我为了抢家产杀了大哥。”他偏头看她,“刚才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她看着窗外,声音很轻,“是帮我自己。”
帮她自己在这吃人的丁家活下去,帮她自己在他织的网里,找到条能呼吸的缝。
丁禹兮忽然踩了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带着风的凉意和隐秘的欢喜。“舒心,”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你真是我的药。”
能解他偏执的药,能让他上瘾的药。
她闭上眼,任由他吻着,感觉颈间的银锁越收越紧,像道甜蜜的勒痕。
或许这样真的很好。
做他的药,也让他做她的瘾。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相互依赖,相互沉沦,直到某天一起烧成灰烬。
车窗外的路灯,昏昏黄黄地亮着,照在两人交缠的影子上,像幅没画完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