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给咖啡杯镀上一层金边。二十七岁的俞小苗，此刻正坐在城市中心的这家咖啡馆里，与一份难缠的设计方案搏斗。
"青江镇的美食节策划......"我小声嘀咕着，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修改着配色方案。甲方已经否定了三版设计，我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磨殆尽。
"听说青江镇的糯米糍全省闻名，下个月的美食节会有老师傅现场制作呢。"邻桌女孩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青江镇？我的手指顿住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十五年没回去了，那个坐落在江边的小镇，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地方。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十二年前，那时的我还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初中生，每天最苦恼的事情不过是数学考试和妈妈不让我多吃零食。
"俞小苗，这次月考数学你要是再不及格，暑假就别想参加漫画社了。"班主任李老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我趴在课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数学对我来说就像天书，那些公式和符号在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教室里的风扇吱呀作响，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烦躁。
"需要帮忙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起头，看见柯阳站在我桌前，手里拿着数学课本。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你？"我撇撇嘴，"数学课代表要拯救我这个学渣吗？"
柯阳笑了笑，拉开我前面的椅子坐下。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像是透明的糖果。"放学后图书馆，我给你补习。李老师说了，帮你补习可以给我加德育分。"
"切，原来是为了分数。"我哼了一声，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柯阳虽然总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但他的数学确实全班第一。
放学后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书的声音。柯阳把习题本推到我面前，指着上面的题目说："你先做做看，不会的我再讲。"
我咬着笔帽，盯着那些数字和符号，它们像小蚂蚁一样在纸上爬来爬去。"看不懂......"我小声抱怨。
柯阳叹了口气，挪了挪椅子靠近我。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香，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满身汗味。"你看，这个公式应该这样理解......"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讲解时睫毛会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奇怪，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的睫毛这么长？
"俞小苗，你在听吗？"柯阳突然转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啊？当然在听！"我慌忙低头看题，感觉脸颊有点发热。
就这样，柯阳每周三次给我补习数学。我发现他讲题时很有耐心，即使我问再蠢的问题，他也不会嘲笑我。渐渐地，那些数字和符号不再那么可怕了。
"你其实很聪明，就是不肯静下心来。"有一天补习结束后，柯阳突然说。
夕阳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洒进来，把他的侧脸染成金色。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夸奖。"真的吗？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笨。"
"你想象力丰富，只是不擅长逻辑思维。"他合上课本，"就像你画的那些漫画，故事都很有趣。"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看过我画的漫画？"
柯阳的耳尖微微发红："嗯，你上次落在教室的速写本......我不是故意看的。"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柯阳有点可爱。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数学课代表，原来也会不好意思。
夏日的傍晚，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青江镇的小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蝉鸣声此起彼伏。路过江边时，夕阳把江水染成橘红色，美得像一幅画。
"柯阳，你将来想做什么？"我随口问道。
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江水："我想当建筑师，设计出既美观又实用的房子。"他转向我，"你呢？"
"我想当设计师，最好是能设计很多有趣的东西。"我踢了一颗小石子，"不过我妈说这种工作不靠谱，让我以后当老师。"
柯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那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如果到了三十岁，我们都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就结婚吧。"
我瞪大眼睛，随即哈哈大笑："柯阳！你这是在求婚吗？"
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不是！只是......"
"好啊，"我笑着打断他，"如果三十岁我们都还单身，就结婚吧。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我不会反悔的。"柯阳认真地说，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来吧，当作证据。"
我们在那张纸上写下约定，然后签上名字。夕阳下，两个十五岁的少年郑重其事地把纸条折好，各自保存一份。
"拉钩。"我伸出小拇指。
"拉钩。"柯阳勾住我的手指。
江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石头，见证了这个天真又认真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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