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幕之上不见太阳的踪影,只挂着一轮硕大无朋的猩红之月,那月仿若凝固的血液构成,正缓缓搏动着,将令人心悸的红光如瀑般倾泻向大地。
她伫立于一条狭窄且肮脏的巷道口,此处弥漫着刺鼻的恶臭。
她的脚下是湿滑的石板路,两旁的建筑高耸入云,风格奇诡,其上布满了扭曲怪异的雕饰,呈现出幽暗的色调。
这些建筑的窗口大多漆黑无光,宛如无数双空洞的眼眸,冷漠地俯瞰着她这个贸然闯入者。深红之城……她新一轮的死亡之旅,就此拉开帷幕。
冰冷。粘腻。带着铁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种香料与腐败血液混合的陈腐气味,粗暴地灌入林晚的鼻腔,将她从强制传送的眩晕和撕裂感中强行拽出。
脚下是湿滑、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缝隙里填满了黑乎乎的、粘腻的污物。
身体因为之前的消耗和创伤而沉重不堪,左手腕的疤痕依旧传来阵阵灼痛,但似乎被某种新的、更阴冷的感知所覆盖。
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被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暗红色所充斥。
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轮巨大无比、仿佛由缓缓蠕动着的凝固血液构成的、不断搏动着的猩红之月。
它高悬于苍穹,投下妖异、不祥的血色光芒,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晕。
这是一座城市。
一座巨大、死寂、风格奇诡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城市。
她正站在一条狭窄、深邃的巷道入口。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建筑,它们并非砖石或钢铁结构,而是一种看起来像是某种黑曜石与骨骼混合材质的、布满扭曲雕饰的尖塔和拱廊。
建筑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仿佛苔藓或菌毯般的物质,在血月下泛着湿漉漉的、令人不适的光泽。无数狭窄的、如同伤口裂痕般的窗口镶嵌其上,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无数只冷漠窥视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复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并伴随着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无数人压抑着声音集体吟诵的嗡鸣,无处不在,敲打着鼓膜。
深红之城。
谢渊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警钟,在她脑海中回荡——
谢渊「小心那座城市的‘颜色’。红色……未必只是装饰。」
这里的红,浓稠得让人窒息,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血池之中。
强制传送带来的不适感尚未完全消退,林晚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努力让自己适应这诡异恐怖的新环境。她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那道焦黑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但此刻,在血月的光芒照射下,它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焦黑的边缘,隐隐透出一种极其暗淡的、不祥的……血红色微光?仿佛与这座城市的颜色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而且,那持续的灼痛感中,似乎掺杂进了一种新的、阴冷的、如同被无数细针轻轻刺扎的麻痒感。
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座城市的“红色”真的在影响她这破损的印记?
她不敢细想,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
巷道深邃,向前延伸不过十几米就被更浓的阴影和拐角吞噬。身后也是无尽的黑暗。除了那无处不在的低沉嗡鸣和吟诵,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音,死寂得可怕。
必须移动。停留在这开阔的巷口无疑是自杀。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向着巷道深处挪动。脚步落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惊的“啪嗒”声。血月的光芒在这里变得稀疏,阴影浓重,寒意刺骨。
没走几步,她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形,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暗红色污渍的袍子,身体极度佝偻着,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是幸存者?还是……尸体?或者是陷阱?
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中那根唯一的“武器”——夏薇给她的磨尖金属丝。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那个蜷缩的人形……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摩擦的“嘎吱”声响起。那颗深埋的脑袋,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机械般的速度,缓缓地……抬了起来。
兜帽滑落,露出的却不是一张人脸!
那是一个光滑的、没有五官的、如同打磨过的暗红色卵石般的“脸庞”!只有在原本应该是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细长的、不断开合的黑缝,里面是更深邃的黑暗!
“脸庞”正中央,用某种漆黑的、仿佛焦油般的物质,画着一个巨大、扭曲、不断蠕动的……问号?
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无面的“头颅”“看向”她,裂开的黑缝开合速度加快,发出一种极其嘶哑、仿佛砂纸摩擦的、断断续续的音节:
“时……间……?” “方……向……?” “意……义……?”
它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没有眼睛的“脸庞”却给人一种极度空洞、迷茫、却又隐含疯狂的感觉!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转身就向着巷道另一端疯狂跑去!
“等……等……!” “回答……我……” 那嘶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并没有追赶,但那空洞的提问声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她,钻进她的脑海!
她不敢回头,拼命奔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脚下的石板越发湿滑,好几次她差点摔倒!
这条巷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是高耸的、布满红色苔藓的墙壁,那些裂痕般的窗口后面,仿佛有更多东西在阴影中蠕动、窥视。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那嘶哑的提问声彻底消失在身后,她才敢停下来,扶着一面冰冷粘腻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全身。
那是什么东西?!无面的问询者?这座城市的“居民”?
就在这时——
铛——!!!
一声巨大、沉闷、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钟声,猛地从城市极深远处传来!震得她脚下的石板都在微微颤动!
这钟声洪亮却异常沉闷,带着一种古老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那一直存在的低沉吟诵嗡鸣!
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时!